苏青暗自嘀咕着，手上却没停，继续和许大茂推杯换盏。
一瓶见底后，许大茂已经显出醉态。
他酒量其实一般，只是喝起酒来架势十足，给人千杯不醉的错觉。
几杯黄汤下肚，自己就先晕头转向了。
苏青踱到后院，凉风迎面吹来，酒意顿时消散大半。
许大茂这人虽是个真小人，但在比他强的人面前就乖觉得像条哈巴狗，这样的角色反倒容易摆布。
倒是那个脑回路清奇的傻柱，既倔又混，应付起来才叫棘手。
摇摇头甩开思绪，苏青转身回屋。
刚推开门，阴森诡谲的背景音乐便扑面而来——收音机还开着，先前走得急忘了关。
电台正在播恐怖故事，讲到夜班保安循着怪声追到厕所的情节。
比起文字，电台讲鬼故事更瘆人，总在关键处配上骇人的音效。
这个年代对鬼神之说还没那么多忌讳。
不像后世那些故弄玄虚的鬼片，不是精神 ** 就是南柯一梦。
眼下可是真有魑魅魍魉的，而且特效粗糙反而更显真实。
六六年版《聊斋画皮》就吓死过观众，更早那部完全按原着拍的《封神榜》，血淋淋的场面堪比恐怖片，播了五集就因观众投诉下架。
苏青虽喜欢市井烟火气，可不想招惹阴间玩意儿。
他抬手关了收音机，洗漱完毕拨弄好炉火，钻进被窝。
明天周日休息，正好睡个懒觉。
天光微亮时，院里的动静渐渐多了起来。
这年头人们习惯早起，哪怕休息日也精神抖擞地串门闲聊。
苏青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青眯着眼正要瞧，的一声闷响伴着的倒地声猝不及防响起。
哎呦喂！
奶声奶气的惊呼传来。
苏青都不用看就知道来者何人——这么早就来串门还能被门槛绊倒的小笨蛋，除了隔壁家那个小不点还有谁？准是她那个贪睡的姐姐，把投喂任务转嫁给聪明能干的弟弟了。
小豆丁倒是硬气，窸窸窣窣自己爬了起来。
冬天穿得厚实，摔一跤也无妨。
苏青放心地闭上眼，打算装睡逗逗这个小家伙，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圆滚滚的小人儿费力地支棱起来，撅着嘴掸了掸衣襟，乌溜溜的眼珠四处打量。
苏青的住处比傻柱家宽敞些，里外两间用布帘隔开，外间兼作客厅餐厅和厨房。
面积和秦淮茹家相仿，比许大茂的屋子略小。
小豆丁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她看了看铺着软垫的躺椅，那是青小舅舅最喜欢的地方，他总是坐在那儿烤着火听收音机。
现在躺椅空荡荡的，收音机也静悄悄的，小豆丁歪着头想——青小舅舅是不是去上班啦？
机智的小豆丁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找吃的。
她搬起之前被青小舅舅修好的小板凳，踩上去，踮着脚掀开锅盖。
锅里空空如也，小豆丁失望地撅起了嘴。
妈妈还在睡觉，让她来青小舅舅这儿吃饭，结果饭呢？
她跳下板凳，顶开里屋的门帘，一眼就看到床上鼓着一团。
小豆丁眼睛一亮，原来青小舅舅没出门，只是在睡懒觉！
她决定叫醒他。
老师说过，赖床可不是好习惯。
小豆丁轻轻推了推苏青，想了想又凑近他耳边——以前她会大吼大叫，但被妈妈教训几次后，她已经是个懂礼貌的小朋友啦！
可推了半天，苏青纹丝不动。
小豆丁突然想起电影里的场景：有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别人就会掰开他的嘴吹气。
她兴奋地伸手去扒苏青的嘴巴。
苏青：“……”
他立刻闭紧嘴。
上次这小家伙趁他睡着，往他嘴里塞了块冰豆浆雪糕，那滋味他可不想再尝。
小豆丁见掰不开嘴，鼓起腮帮子，对准苏青的鼻子猛吹一口气。
苏青：“……”
他本打算等小豆丁着急跑开时再吓她一跳，没想到这傻孩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小豆丁可不服输，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战。
苏青赶紧睁开眼，一把捧住她的圆脸：“你干嘛呢？！”
“耶！青小舅舅醒啦！”
小豆丁欢呼雀跃。
苏青擦擦鼻子，无奈道：“你这傻孩子，往我鼻子里吹气是想怎样？”
小豆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
我看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啊，一吹气就醒了！
苏青大无语，提醒道：这叫人工呼吸，而且，电影里明明就是嘴对嘴吹气，你为什么往鼻子里吹？
是嫌对方死的不够快吗？
本来气若游丝。
你一口猛气从鼻子里灌下去，直接就嗝屁了！
小豆丁振振有词道：因为电影里的人叫不醒，但他们的嘴巴是张开的啊！
可你的嘴巴闭的那么紧，我只好往鼻子里吹气了啊！
苏青缓缓坐起来，看着小豆丁，面无表情。
小丑竟是我自己？
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想装死，看看鱼唇小孩的反应。
果然和鱼唇小孩待久了。
自己都变鱼唇了。
你怎么就不睡一下懒觉呢？苏青问，是被窝里不舒服吗？
小豆丁理所应当道：被窝里没有好吃的啊，早点起床，就能早点吃饭，老师还说过呢，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苏青一边穿衣，一边问：那你这个早起的鸟儿吃到虫了吗？
虫好吃吗？小豆丁舔了舔嘴角问道。
苏青：
话题是怎么从打比方，变成虫儿好不好吃的问题上的？
要说虫好吃吗？
肯定是有好吃的虫的
譬如蜈蚣就很好吃，还有知了也很好吃。
还有一种，在蜀地被称为安宁土人参，俗称爬沙虫的玩意儿，味道也很好吃
好吃的虫太多了。
但京城这边，好像没有。
为避免小豆丁瞎找条虫吃掉。
苏青一脸严肃道：虫是不能吃的，吃了会中毒，会死的！
小豆丁被吓了一跳，原来吃虫子这么可怕，刚才她还在想味道好不好，能不能吃
那为什么鸟儿就能吃虫呢？小豆丁问。
因为它是鸟儿，你是鸟儿吗？
对付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小朋友，苏青很有经验。
那就是以魔法对付魔法，反客为主，用问题回答问题。
果然，小豆丁不问了。
她在床边蹦了蹦，起跳的时候，双手快速的挥了挥，并发出声音。
叽叽叽我是小鸟啊，我也要吃虫！
苏青深吸一口气，耐心道：小鸟会飞，你会吗？
小豆丁又挥舞着手蹦了蹦，想说我会啊，但看了看蹦的高度
我要是说我会飞，鱼唇的青小舅舅一定会说我是个鱼唇的小孩
小豆丁还是很机智的，既然回答不了，便选择不回答，理所应当道：
我是一只不会飞的小鸟呀！
大清早的，苏青觉得自己血压高了。
不会飞的小鸟，不叫小鸟，那叫小鸡；
刚才你的动作，也不是小鸟展翅，你那叫金鸡 ** 。
不对，你不是单腿蹦，你那叫小鸡乱蹦！
小豆丁顿时就生气了，因为小鸡是吃的，而且小鸡很好吃，她才不是什么小鸡了。
你才是小鸡，你还是小公鸡，哦哦叫的小公鸡！
说着，小豆丁还哦哦哦的叫起来。
公鸡是喔喔叫，你这个鱼唇的小孩！苏青说。
不一样吗？小豆丁有些懵逼，喔和哦不是差不多吗？
来，跟我学，喔喔喔！苏青诱导。
我不学，小公鸡才喔喔叫，青小舅舅就是小公鸡，我是机智勇敢的小朋友！
**440**
苏青愣了好一会儿。
聪明反被聪明误，机敏如他，竟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真是绝了！
你也不傻嘛！
苏青顺手揉了揉圆圆的小脑袋，起身准备弄点吃的缓缓心情。
**177，圆圆的小烦恼**
苏青塞给圆圆一块巧克力，让她先垫垫肚子，自己则去洗漱。
走出门时，他在心里默念“签到”
。
这次没得到粮食，倒是得了两根金条，家底又厚实了点。
刚走到洗漱台，就见秦淮茹从屋里出来。
她眼圈泛红，显然昨晚打完孩子后哭了一场。
“早啊，秦姐！”
往常都是秦淮茹先打招呼，今天反倒换成了他。
秦淮茹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回神：“啊？你……你说什么？”
苏青懒得重复，干脆换了话题：“贾张氏进去改造的日子，过得还习惯不？”
这话直白得近乎刻薄，换个人听了怕是要发火。
但秦淮茹不一样。
贾张氏不在，她的负担反而轻了不少。
要说有什么不适应——
无非是少了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夜里安静得反常，害她一宿没睡好。
迷迷糊糊间，满脑子都是棒梗偷东西被抓去劳改的画面。
加上昨晚打了那小子一顿，今早棒梗看她的眼神活像见了仇人。
这让她心里堵得慌，甚至有点后悔听了壹大爷的话对孩子动手。
心情正糟糕，苏青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秦淮茹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低头洗漱。
苏青倒不介意，接着问：“秦姐，你婆婆关多久来着？”
“半个月！”
她闷声答。
“啧啧，那不是刚好过年……不对，得熬到初二才能出来？这下你们家倒是能清净过个年了？”
他太清楚秦淮茹的心思，说话毫无顾忌。
可不是么？少一张嘴吃饭，能省下不少……秦淮茹没搭话，心里盘算着。
原本要给贾张氏做衣服的布料，正好能给槐花做件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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