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锁链上的那一刻，整座龙骨大厅猛地一震。
那不是普通的震动，像是有人从地底深处敲响了一口巨钟，嗡鸣顺着脚底直冲脑门。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臂横在身前，蓝焰已经在掌心燃起，随时准备吞噬扑面而来的能量乱流。
慕容白跪坐在主链正前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淌血，鲜血顺着金属链条往下流，每一滴落下去，那些原本暗红的符文就亮一分，颜色逐渐转金。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发青，嘴唇微微抖着，但没喊疼，也没松手。
“你还撑得住？”我问他。
他没抬头，声音低得几乎被龙骨的嗡鸣盖住：“现在退，前面全白干了。”
苏清雪站在西侧石台边缘，冰剑插在地上，剑尖冻住了几道正在蔓延的裂缝。她盯着慕容白的手腕看了两秒，又看向我：“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谁知道呢。”我耸肩，“但他要是真想害我们，刚才就不会主动把手按上去。再说了——”我顿了顿，看着那具悬在空中的巨大骨架，“这地方要塌，也不会等到现在。”
洛昭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手里捏着最后一块焦黑的铜钱碎片。她闭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背面浮现的那行小字：“血启门，器破障，命换命……现在门开了条缝，下一步是不是就得有人把命搭进去？”
没人接话。
空气里那种压迫感越来越重，像是有东西在暗处盯着我们。我眯起眼，法则感知缓缓铺开，扫过龙骨、锁链、还有那九道贯穿脊椎的粗大铁索。就在那一瞬，锁链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震颤，仿佛某种机制被激活了。
紧接着，一声咆哮从龙骨深处炸了出来。
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那声音带着古老的回音，像是千年前某个巨人临死前的怒吼，又像是一头被困太久的野兽终于睁开了眼。苏清雪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我立刻张开吞噬领域，把那股狂暴的声浪吸了进来。
系统猛地一震：【检测到高阶龙族意志残响……解析中……解锁‘龙语感知’初级权限，可识别低阶残留语义】。
我晃了晃脑袋，识海里还残留着几个破碎的音节，像是“守门人”、“断契”、“归骸”，反复回荡，像卡带的老录音机。
“你刚才是不是……听懂了什么？”洛昭睁开眼，盯着我。
“听懂谈不上，但有点感觉。”我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声吼，不全是威胁，更像是……警告。”
“警告谁？”苏清雪冷笑，“警告我们别乱动，还是警告他自己快压不住了？”
“都有可能。”我说，“但现在有个问题——慕容白的血能激活锁链，说明他是钥匙。可钥匙不止用来开门，也能用来上锁。”
话音刚落，整具龙骨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其中一道锁链上的金光骤然熄灭，紧接着，地面裂开一道口子，黑色雾气从缝隙里涌出，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不好！”我猛地转身，“封印在松动！”
苏清雪立刻拔剑，寒气凝成屏障挡在三人面前。洛昭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铜钱残片上，试图感应波动源头。而我，则盘膝坐下，强行运转龙语感知，把刚才吸收的咆哮能量重新梳理一遍。
这一次，我听得更清楚了些。
“守门人……未归……断契不可解……归骸之地……不得擅入……”
这几个词像是被刻进了我的记忆里，一遍遍重复。我猛地睁开眼：“我知道弱点在哪了。”
“哪？”苏清雪问。
“第三根锁链，连接左肩胛骨那条。”我指向龙骨，“每次‘断契’这个词出现，那里的光纹就会闪一下。它不是在防御攻击，是在维持某种平衡。如果打破那个节点，整个封印结构会短暂失稳——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那就动手。”苏清雪握紧剑柄。
“等等。”洛昭突然出声，“我们现在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完全清楚。万一这一击不是破阵，而是放虎归山呢？”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我反问。
她没说话。
我站起身，走到慕容白身边蹲下：“喂，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点点头，眼神有些涣散，但还算清醒。
“你知道你爹的名字为什么刻在上面吗？”我问。
他喉咙动了动：“我不知道……但我记得小时候，他总让我背一段口诀，说是‘承龙誓约’。我一直以为是家族规矩，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训诫，是遗言。”
“什么内容？”洛昭问。
“持血而来，守门不退，断命为契，魂归此地。”他低声念完，苦笑了一下，“我一直觉得这是洗脑，可现在……好像真是使命。”
“所以你是自愿的？”我盯着他。
“不是自愿，是认命。”他抬眼看我，“但我可以选择怎么走完这条路。我可以像个逃犯一样躲一辈子，也可以站在这里，把我爹没做完的事，亲手画个句号。”
他说完，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贴上额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旧日卦盘烙印留下的痕迹。
“以前我以为这是诅咒。”他喃喃道，“现在才明白，这是我最后收到的消息。”
我沉默了几秒，伸手扶住他肩膀：“你不是替你爹赎罪，你是为自己做选择。”
他笑了下，虽然难看，但很真实。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把伤口对准锁链核心，让血流得更快些。金色符文彻底亮起，整具龙骨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器被重新启动。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识海里的龙语感知突然活跃起来。那些碎片词汇开始串联，形成一句完整的信息：
**“守门人已亡，继任者当以血为契，断自身命途，方可续封。”**
我心头一紧。
这不是提示，是规则。
“杨俊！”苏清雪突然喊我，“地面在下沉！”
我抬头一看，四周的石板正一块块塌陷，露出下方幽深的黑洞。龙骨的震动频率加快，锁链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彻底崩断。
“只剩十息！”洛昭掐着手指测算波动周期，“要么现在动手，要么等下一波更强的反噬来的时候一起完蛋！”
我一把扶起慕容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喘着气，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是慕容家最后一个姓‘白’的人。这一关，由我来守。”
话音落下，整座大厅轰然一震。
龙骨的眼窝位置，那两团漆黑的凹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转动了一下。
我猛地回头，对着苏清雪和洛昭大吼：“准备攻击第三链！目标节点，三息后暴露！”
苏清雪剑尖扬起，寒气凝聚成一线。洛昭将最后一块铜钱残片咬在齿间，双手结印。
而我，则全力催动吞噬，准备在能量爆发瞬间将其吸入，再通过新获得的共鸣能力调和输出。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就在第三根锁链的光纹即将黯淡的刹那，慕容白突然抬手，狠狠砸向地面。
他的血溅开，正好落在锁链核心处，激起一圈金色涟漪。
龙骨猛然仰头，发出一声贯穿天地的咆哮。
我张开吞噬，将那股蕴含古老意志的能量洪流尽数吞下。识海剧痛，像是被人拿刀在脑子里划拉，但我也终于听清了那一句被掩埋千年的真相：
**“守门人非护外敌，乃防内醒。”**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头顶的岩层轰然裂开，一块巨石砸落。
苏清雪跃起格挡，冰剑与落石相撞，碎冰四溅。
洛昭被气浪掀翻，撞在石柱上，嘴角渗出血丝。
而慕容白，在血流殆尽的瞬间，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我扑过去接住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别让我白死。”他在我怀里 whispered，眼睛闭上前最后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此时，龙骨腹部那道裂缝中，缓缓浮现出一行由暗金液体组成的古字：
**“断契者现，归骸之门将启。”**
石屑从穹顶不断掉落，砸在龙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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