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张被撑得很平的黑布,帷幄会所的灯从布底下透出一圈软光。后巷潮得能晾出一排水印,墙角的滴水碰着井盖,节拍稳定。
巷口停了一辆白色物流车,车身喷着“冷萃·分装”。侧门拉起,里面不是咖啡桶,是一排安静的接收屏。小刘戴着耳机,指节敲在扶手上,一下两下,和井盖的滴水对拍。司机把一根折叠天线立起来,伪装成梯子,顶端缩进去的小环暗暗发光。
“近场开了。”迟望低声,“针眼只拍屏,回传你们接。两套路线:主线在耳钉,备份在发夹。甩卡间隔十秒,数拍子。”
他把一只绒盒递给苏砚。珍珠圆润,像晚饭后剩的那颗白葡萄。另一只盒子里,是一根看起来寻常的黑发卡,卡齿细,卡背贴着一圈指甲盖大小的圈线。
陆景深扣上袖扣,镜面里灯光晕成一颗暖点。他深吐一口气:“我领路,后梯甩卡。我进门,你盯屏。”
“嗯。”苏砚把耳钉戴上,指腹压过那一点微凉,像在按一颗安静的心跳。
——
后梯的门半掩着,廊灯刚好够照到门槛。引路手递来布套:“客规更新,电子件封入 ‘静心柜’。女士请——耳饰不算电子,放心。”
他笑得很礼貌,眼神像一把收住的伞骨,不扎人,但硬。
甩卡第一下,低沉一响;十秒后第二下,像有人轻敲瓷盏。包厢门合上,空气里冒着一缕新烫过的茶味。
墙角的服务终端像刚醒来的鱼眼,亮了一圈光从内到外晕开。苏砚侧头,发丝掠过耳尖,针眼对上屏幕。第一帧落下:终端编号,操作缩写,今日账量。
“铁观音,白牡丹。”陆景深把菜单推回去,语气很稳。poS从侧柜拉出,刷卡器亮起细细的蓝条。第二帧:商户末四位,时间落点。
门被敲两下,托盘端进来,银盖轻碰瓷碗,发出一声脆响。服务终端右下角滑过一行小字——“汇总单挂接中”。第三帧钉进那一下,像缝纫机的针头一下扎透。
“贵客稍后。”侍者退开半步,门边手指停了一瞬——那是训练出来的停顿,给里面的人一个心理缓冲。
廊道另一头的包厢门开了又合,有人低声笑,带着刚刚落座的松弛。苏砚没看,耳朵无声地“听屏”:屏幕上出现一个新的圆角窗口,标题是“会务安排”。四行条目翻页时露出半截字——“汇报顺序”“评估口径”“城改模型”“影像禁带”。
一只鞋尖从门缝底下掠过去,皮面软,鞋跟低,走路没声。紧跟着,薄薄的布料摩擦过门缝的音色换了——好的羊绒。镜面里一道短横亮了一下,像路灯下把刀横在桌面上。
袖扣先生到了。
他不需要介绍。那一截椭圆,和那根短横比他的脸更有识别度。
屏幕换到“会务备忘”,有人在键盘上敲了两行字,字迹不漂亮,但用词熟门熟路:
“今日议题:
城改评估权重的‘敏感期体感’修订;
三域(午餐\/临床\/城改)口径一致性;
成本平衡与‘扩容’沟通。”
苏砚指尖放在杯沿,指肚轻轻摩了一下,像是在把一层看不见的雾抹开。耳钉的针眼安静不动,只等屏幕再变一次。
变了。侧屏亮了起来,像被人抬手擦了一下。会务端打开了“参数权重调整建议 v3”,表格里的三行黑字格外刺眼:V_warm、V_echo、V_site。右侧的注释写着“敏感期适度打开民意温度阈值”“忽略短期波动”。
廊道深处传来两声低低的男声,像把石子扔进水里,又拖回来。“十点半开始,先说钱,再说指标。”有人轻轻敲桌子,指节与木面的摩擦很短促。
信号车里,小刘的屏幕把那三帧摊得很开,左上角跳出一个小绿点,说明回传稳。他把节拍按在膝盖上,数拍子——甩卡、终端唤醒、挂接提醒——三点对齐,像把三根细针按在同一个孔。
门外,鲍至从廊灯下走过。袖口压得直,鞋面干净。门缝里,他往里看了一眼,不长,像人在看晚饭的火候有没有过。他的眼风扫到服务终端停了半秒,随后移开。
“离店给茶单。”他低声说了一句,像对门说,也像对自己说。
——
十点半,外场停车区来的车换了一波。黑漆,双排,牌照上那一串字母和数字的样子很讲究,不是随手能选号盘的讲究。来车停稳,一位戴了灰帽的司机下车绕到后门,打开,扶着一个人上阶。外场摄影头对准风向标和门口,这一段空白被夜风吹薄了一点,露出两张不长久的影子。
小刘把车内光调暗了一格,屏幕上卷入一条新的“会务备忘”的弹条:“特邀:xxx”,后面是被涂掉的一串称谓,末尾剩下一个“长”字。
“侦测到几位合作单位领导到场。”他压低声音,像怕惊了什么,“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好的。”迟望把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手背的青筋起了一条浅线,“‘针眼’再等等,重点在屏,不要贪。”
包厢里,茶香软得像一块刚蒸熟的布,被人掀起,又落下。苏砚把头发别到耳后,发卡蹭过耳背,像笛子按住了一个音孔,声音并不出来,只在木管里转了一圈。
侧屏上弹出一个快速的“会务群”窗口,内容只有一行:
“权重的价码按惯例。”
“惯例是几折?”另一行被很快撤回,又被同一个人重新打上:“按旧规矩。”
“旧规矩”三个字有时候比任何数字都沉。它像一把流过许多手的计数尺,光滑,油亮,指纹被时间磨平了。
——
午夜将近,甩卡声渐稀,包厢里的谈话把音调压得很低,杯盖合拢的声音更清楚了点。苏砚没有去猜门缝对面是谁,她把眼睛沉在屏上。屏幕跳到了一个新页:“‘扩容’配合清单”。清单里把“公益”三字做得很大,旁边的小字却是具体到分钟的安排——哪个时段、哪个口号、哪个推送位置。
这一页被针眼完整地吃下去。信号车里,小刘“嗯”了一声,像是端正了一张桌上的框:“到手。”
收束。服务终端暗下来,像一条鱼重新潜到水下。陆景深起身时,椅脚的摩擦很轻。他走在苏砚前面,打开门时风从廊道压进来,衣摆轻轻扬了一下。
出口处,鲍至递来茶单,热敏纸仍旧烫手。末四位、时间点与刚才的“挂接中”那一秒对在一起,像三根线在暗处打了一个不松的结。鲍至的眼睛很平,像河面风小的夜;他在不动声色地等,看谁先说话。
“茶不错。”陆景深收起茶单,“下次换一款。”
“承蒙照顾。”鲍至微微一笑,“路上慢。”
——
外场风起了一阵,物流车的侧门悄悄合上。小刘摘下耳机,揉了揉耳背:“针眼吃饱了,回传完整。甩卡节拍稳定,‘挂接中’和茶单对上。今晚,针眼看屏,风把话缝在门缝里。够了。”
迟望把最后一张图存进独立盘,合上盖,像压住一枚还热的棋子。
城里灯火正往下走,像有人把一盘星子捧在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们没有说“成功”。他们只是把绒盒扣好,把梯子折回车里,发动机像困倦的人清了清嗓子,驶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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