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职第七天,若澜推开公寓门的那一刻,走廊尽头闪过一束光。
“若总,想问一个问题——”
“您是否知晓‘横幅时间’?”
“您对‘袖扣先生’怎么看?”
话筒像一丛向日葵,把她堵在门框里。
她戴着渔夫帽,口罩遮到眼下,声音温温的:“不方便在非程序化场合回应。请联系律师。”
“有没有一句话可以给公众?”记者追,“一句也行。”
她顿了两秒:“等程序。”
电梯下行,媒体跟到负一层。车门拉开的一瞬,话筒几乎要伸进车里。
“请尊重我的边界。”她重复,“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孩子挨饿。”
“可有人在临床里挨过。”一个年轻记者声音发硬,“你知道吗?”
她的手背一紧,皮套里指节顶出一个棱:“我做的一切,是为了更大的善。”
话筒们安静了半拍——这句**“更大的善”,在镜头里听起来像一枚光亮的扣子,又像一把钩**。
年轻记者不退:“谁来决定‘更大’?你吗?”
一秒、两秒。
若澜的眼神像被蜡封住,又忽然裂开一条缝:“你们要一个女恶人吗?”她的声音低下来,几乎是笑,“行。”
她把帽檐往下压,砰地关上车门。
车厢里,她把口罩拉下来,唇色褪了一点。她盯着前方,像在看一块透明的墙。
“开始。”她对司机说。
——
当晚,她约了江氏里两位惯于走关系的老董事,在老茶楼的隔间。
隔门的屏风上画着鹤,眼睛被墨点到一半。
“若小姐这阵子辛苦。”老董事A把杯盖叩了一下,“风头紧。”
“风只会吹往有缝的地方。”若澜笑,笑得像从容,眼底却硬,“我们谈共同体。江氏不是‘她’或者‘他’的,是这座城的面子。面子不能让一个小姑娘拿去作实验。”
老董事b捻着佛珠:“江总那边最近松了点口风。‘到此为始’嘛。”
“始什么?”若澜接,“始一场内耗?”
她把一叠薄薄的打印放到桌上,“‘临时审计室越权’的匿名材料,来源保密。你们看一眼就懂。她在借舆论夺权。”
A和b对视。A咳了一声,“匿名材料,不入流。”
若澜不急:“你们要的是‘可转述’的理由。明天董事会临时动议,你们只需说——‘建议回归董事会统一节奏’。我会负责帮你们把‘节奏’解释给媒体。没人想看江家内斗,大家只想看秩序。”
她把杯盖推向对方,语气轻,词锋却快:“她在礼堂里讲‘编号\/对象\/期限’,好。你们在董事会上讲‘议案\/表决\/管辖’。谁讲话术更像制度,谁就赢一半。”
b沉吟:“秦先生那边……”
“秦弈现在自顾不暇。”若澜笑,“你们别提他。提**‘公司治理’,提‘风险隔离’。以后,我们再让有经验的人来当面**。”
A探身一点:“你去当?”
“我不当。”她摇头,笑意冷,“我当‘善’。我当‘外部善意观察者’。你们当‘内部理性修复者’。她当‘激进者’。戏要按人的手感来分。”
隔间外,传来走廊上侍应的脚步。b用茶盖敲了敲杯沿:“你很会讲。但江总这阵子变了。”
“人会变,利益不会。”若澜把最后一个字放轻,“你们需要一个体面的回场,我可以给。**”
她起身,“**明天我会在门外。**你们看风往哪边吹。”
——
第二天上午,江氏董事会议室。
江正霄把**“临时动议”放在议程最后。他没有看门外。
老董事A清清嗓子:“我提一个程序性建议——回归董事会统一节奏。这阵子临时审计室动作太快**。建议由董事会牵头,审计室配合。”
话一落,几位老董事点头,几个年轻董事皱眉。
江阮把笔落在纸上,没抬眼:“请把建议写成三句话。第一句——范围;第二句——界面;第三句——期限。不说‘快’‘慢’,说‘你们要什么’。”
A愣了愣,支着笔:“范围——专项审计的对接人改为董事会秘书处;界面——审计室的对外口径由董秘统一;期限——三十日内出一版‘阶段性报告’。”
江阮:“对象呢?”
A:“对象——审计室。”
“那就请秘书处把‘对象’接过去。”江阮点头,“我在‘范围’里补一行:董秘不干预证据保全,只统一发布**。**”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像有人把琴弦扯紧又放开。
江正霄开口:“表决。”
通过——多数赞成,两票反对,一票弃权。
他看向秘书处:“**接‘对象’;三十日出报告;发布口径统一,但证据保全不受影响。**写清楚。”
门外,若澜站在风里,接到A发来的短讯:
“通过一半。”
她回:
“够了。”
她转身要走,背后有人叫她:“若总。”
是一位昔日的志愿者协调员,面色憔悴,手里捏着一份退费回执。
“我退了。”协调员的声音发干,“那时候我也觉得在做‘善’。后来我做梦都梦见‘知情同意’的空白。今天我把回执交给你。”
她把纸递过去,手抖得像风里的旗。
若澜接过,眼神里那点温柔像被针挑了一下,溢出一点冷:“你们都喜欢‘善’这个词。”
“我也喜欢。”协调员低头,“但我更喜欢睡得着。”
她转身走了。
若澜站在原地,手里那张回执轻得像一片薄膜。她忽然把纸对折、再对折,塞进包里。
偏执像一条细蛇,从她心口慢慢滑出来。
——
下午,她换了个策略,给唐岚打电话。
“唐处,上次你说‘谨慎’。我现在给你一个谨慎的台阶。审计室越权,你们可以出一个提醒函。”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空调的风声:“若总,你现在不在位。提醒从谁发?发给谁?我这边的编号在哪里?”
若澜笑了一下:“你们这阵子学会‘编号’了。”
“对,”唐岚慢慢地说,“**我们也学会‘写字’了。要说话,请写。”
电话挂断。
若澜盯着黑掉的屏幕,十秒后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包往外走。
——
傍晚,她去了江家老宅附近的会所,老一辈亲戚常常在此吃饭。她在门口等了半小时,二婶和三叔果然出现。
“婶,叔。”她笑,笑回熟稔,“家里这阵子累。我给你们一个实在**的建议——别让孩子去参加‘听证排练’;别在群里转‘合唱团’;别在公司里点赞她的发言。给家留条路。”
二婶有点慌:“若小姐,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们怕。”若澜点头,“我也怕。但怕有怕的说法。你们在家里说——‘我们支持她,可我们也要过日子’。这句话,既不害她,又能保自己。”
三叔眯起眼:“你这是教我们两头好?”
“我这是教你们别在‘好人’和‘坏人’之间被撕裂。”若澜的声音温,“每个人都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没问题。问题是你要把自己的角度说得像一条路**,而不是借口。**”
二婶连连点头,三叔却冷笑:“江家现在流行‘写字’。你这套‘说法’,在纸上站不住。”
若澜看了他一眼,笑意终于凉了一分:“纸是给外人看的。我们的人,看眼色。”
她转身走了,留下一句:“别让你们的孩子跟她走太近。会受伤。”
——
夜,风像被拧紧的冷毛巾。
若澜回到家,坐在桌前,把一个个名字写在便签上:A、b、唐岚、二婶、三叔……
她把便签按在白板上,连线,像拼一张关系复活图。
“孤注一掷。”她对着空房间说,“我赢一次,就回到‘善’。”
手机亮了一下,是未知号码:
“若总,您要的人情,我还欠。明早可以谈。——x”
她盯着那个**“x”一秒,把手机翻过来。
“开始反攻。”她对自己说。
她不知道,同一时刻,那个“x”的聊天记录也被截图进了“只读回执”**。
——
楼下,风把桂树的香压成一层薄糖,甜得发闷。
人的温柔壳裂开之后,出来的并不一定是刀,也可能是算盘。
她在算盘上跳珠,试图拨回一个旧的秩序。
而楼上,江阮在白板上写字,把**“期限”**一个一个地圈上。
两种笔画,在城里无声对撞,反噬,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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