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内,靡靡之音与酒肉香气混杂。那几个暗影教会的成员落座后,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再次扫过金一鸣随手放在桌边的骑士长剑,又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坐在角落、显得有些拘谨的孙一心。
为首的那名暗影教会头目,是个面容阴鸷、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他操着略带口音的中文,看似随意地问道:“金少爷,这把剑……造型独特,灵力波动也非我东方体系,似乎是西方之物?不知从何得来?”
金一鸣正搂着美女灌酒,闻言得意地拍了拍孙一心的肩膀:“哈哈,问得好!这是我这位新收的小弟进献的!他说是他师父,哦,就是我们宗门的金华长老,在外发现了一处前人遗留的宝藏秘境,里面好东西不少,这把剑就是其中之一,赐给了他。这小子懂事,转手就孝敬给我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宝藏”的信息。
暗影头目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孙一心,语气带着审视:“哦?金华长老的弟子?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师从金华长老多久了?那秘境又在何处?”
压力瞬间给到孙一心。
孙一心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讨好,连忙站起身,躬身回答:“回……回这位大人的话,小的名叫孙铁柱(随口胡诌),拜入师尊门下不过月余。那秘境……师尊他老人家说事关重大,严禁外传,小的……小的实在不敢多说。”他故意表现得唯唯诺诺,将一个胆小怕事又急于巴结少主的底层弟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金一鸣见他这副样子,反而觉得给自己长了脸,大手一挥,对暗影头目道:“埃里克,你就别吓唬我这小弟了!他胆子小,而且金华长老的脾气你们不知道,古怪得很,他不让说,谁问都没用。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不谈正事,只管尽兴!”
名叫埃里克的暗影头目见孙一心境界低微,言辞闪烁但符合一个突然得势又怕事的小人物心态,加上金一鸣的担保,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金少爷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来,我敬金少爷一杯,祝贺您喜得宝物,又收得力手下!”
酒局重新热闹起来。孙一心装作不胜酒力,又抵挡不住身边美女的劝酒,半推半就地喝着,心思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部集中在埃里克和金一鸣的身上,魂境二重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捕捉着他们之间哪怕最细微的灵力传音和唇语。
几轮酒水下肚,埃里克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开始将话题引向深处。他先是举起杯,对着金一鸣,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感慨:
“金少爷,说起来,贵派金铁门,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尤其在这庚金之道的修行上,独树一帜。遥想当年,贵派掌控偌大矿脉,资源无数,门下弟子何等风光?便是这铁州地界,谁人不给金铁门几分面子?”
金一鸣被捧得飘飘然,得意地抿了口酒:“那是自然!我金铁门祖上,那也是出过大人物的!”
埃里克话锋悄然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惋惜”:“可惜啊……时移世易。如今这新时代,规矩太多,束缚太大。想当年贵派能自主掌控的资源,如今却要受各方掣肘,连开采收益都要被分去大半。像金少爷您这般天纵奇才,掌门真人那般雄才大略,本应带领金铁门重现昔日辉煌,乃至更进一步,却要困守在这小小永兴镇,实在是……明珠蒙尘,龙游浅水啊!”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金一鸣的心坎里。他一直以来就对现状不满,觉得金铁门和自己都被低估、被限制了。他猛地灌下一杯酒,脸色涨红,带着几分酒意和愤懑:“哼!谁说不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还有上面那些人,凭什么对我们金铁门指手画脚!我爹他……有时候就是太谨慎了!”
埃里克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趁热打铁道:“谨慎是好事,但过度的谨慎,便是错失良机。金少爷,您想想,若金铁门能摆脱这些束缚,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更进一步,整合铁州资源,届时,您便是这铁州真正的太子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不快哉?”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但逃不过孙一心的神识)继续蛊惑:“不瞒金少爷,我暗影教会,最欣赏的便是如同掌门真人与您这般有实力、有魄力的合作伙伴。若金铁门有意改变现状,我教会愿倾力相助,提供资源、情报,乃至……必要的武力支持。”
金一鸣的心脏砰砰直跳,酒精和野心混合在一起,让他头脑发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执掌铁州、呼风唤雨的场景。
“埃里克先生,你说得对!”金一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他双眼放光,带着醉意吼道:“我金铁门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了!合作!必须合作!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亲自去跟我爹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金少爷果然爽快!有魄力!”埃里克举起酒杯,脸上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共创大业!”
“合作愉快!”
看着金一鸣如此轻易就被煽动,许下近乎背叛的承诺,孙一心心中寒意更甚。他假借酒劲上头,捂着嘴,含糊道:“师兄……我……我去趟洗手间,呕……”
金一鸣正沉浸在“宏图大业”的兴奋中,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快去!”
孙一心踉跄着冲出包间,一进入洗手间,立刻布下一个小隔音结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迅速通过腰牌联系北冥玉,将金铁门与暗影教会勾结,以及金一鸣被煽动意图作乱的事情简明扼要地汇报。
北冥玉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一丝严肃:“此事非同小可!暗影教会的手伸得太长了!一心,你务必注意自身安全,鸣殇剑之事暂且延后,优先确保能安全撤离。我立刻上报,并联络其他可信的学府和宗门,查探是否也有类似情况。你见机行事,若有危险,立刻逃离,保命要紧!”
“学生明白!”
结束通讯,孙一心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变回那个谄媚而略带醉意的“孙铁柱”,走出了洗手间。
然而,当他推开包间门的那一刻,心中猛地一沉!
包间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安静。之前的靡靡之音消失了,那些陪酒的美女不知何时已被清场。金一鸣端坐在主位,脸上再无之前的醉意和热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正地摆放着那把通体乌黑、煞气内敛的鸣殇剑!
埃里克和其他暗影教会成员,以及金一鸣的几个心腹小弟,呈半圆形隐隐将门口堵住,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冰冷的针,刺在孙一心身上。
“铁柱师弟,回来了?”金一鸣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刀,“来,看看这把剑,你可认得?”
孙一心心脏狂跳,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茫然和无辜:“师兄,这……这把剑看起来好生厉害,黑乎乎的,煞气这么重,小弟……小弟怎么会认得?”
“不认识?”金一鸣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那我再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孙一心的人?”
孙一心心中警铃大作,知道恐怕是哪里暴露了!他强自镇定,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孙一心?谁啊?听起来像个娘们名字,小弟没听说过啊?师兄,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这么问小弟?”
“还在装!”这次接话的是埃里克,他阴冷地看着孙一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西式仪器,类似于手机,但其表面铭刻着复杂的魔法纹路。他将仪器对准孙一心,按下了某个按钮。
一道无形的波纹扫过孙一心。
下一刻,那仪器的屏幕上,清晰地浮现出几行扭曲的西方文字,下方还有自动翻译的中文小字:
【检测目标:生命体】
【血脉分析:华夏人族,月精灵血脉】
【能量属性:雷系】
埃里克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道:“华夏血统,精灵血脉……孙一心!东极学府的那个孙一心!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身份彻底暴露!
孙一心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就在他心念电转,思考对策的瞬间——
“好你个奸细!敢耍我!去死吧!”金一鸣暴怒,他感觉自己被愚弄了,尤其是之前那些谄媚和马屁,此刻回想起来更是无比羞辱!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鸣殇剑,甚至来不及拔剑出鞘,连带着剑鞘,灌注金丹初期的灵力,如同一根铁棍,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孙一心的心口!这一下含怒而发,速度快得惊人!
眼看剑鞘尖端就要触及胸膛,孙一心眼中厉色一闪!
“惊雷步!”
脚下风雷靴银光爆闪,他的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侧面横移半尺!
“嗤!”
剑鞘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凌厉的劲气撕裂了道袍,在他腰间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但这也给了孙一心机会!他左手如电探出,五指成爪,雷霆之力瞬间覆盖手掌,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鸣殇剑的剑鞘末端!同时右手惊蛰长枪已然在手,看也不看,向着侧后方猛地一扫!
“滚开!”
“嘭!嘭!嘭!”
三名试图从侧面扑上来的金一鸣小弟,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筋断骨折,瞬间失去战斗力。
“我的剑!”金一鸣只觉得一股狂暴的雷霆之力顺着剑鞘传来,震得他手腕发麻,竟一时握持不住!
孙一心趁势用力一夺!
“嗖!”
鸣殇剑连同剑鞘,瞬间脱离金一鸣的控制,落入了孙一心手中!
熟悉的煞气与灵性瞬间与他心神相连!鸣殇,失而复得!
“动手!杀了他!”埃里克见状,厉声喝道,身影率先化作一道模糊的阴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包间内光线黯淡的角落,瞬息间出现在孙一心身后,两柄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如同毒蛇的獠牙,无声无息地刺向孙一心的后心与脖颈!正是暗影教会招牌的暗影潜行与背刺之术!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暗影教会成员也各自抽出武器,从正面攻来!金一鸣也怒吼着,空手凝聚出一道锋锐的金色掌刀,劈向孙一心面门!
刹那间,孙一心陷入了四面受敌的绝境!
但他临危不乱!魂境二重的神识将所有人的动作、灵力流转“看”得清清楚楚!
他施展出范围性的雷法!以他为中心,刺目的银色雷光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扩散!
“啊!”
那两名正面攻来的暗影成员首当其冲,被狂暴的雷霆击中,浑身抽搐着被炸飞出去,撞翻桌椅,一时难以起身。
金一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光逼得后退一步,掌刀溃散。
而身后埃里克的匕首,却在触及孙一心身体的前一刻,仿佛刺入了一片粘稠的阴影,速度骤然减缓——是孙一心关键时刻调动了一丝微弱的月之灵力,形成了类似精灵暗影术法的干扰!
虽然只是瞬间的阻滞,但对于孙一心来说已经足够!
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枪“回马枪”,惊蛰枪尖雷光凝聚,如同毒龙出洞,直刺身后阴影!
“铛!”
埃里克反应极快,双匕首交叉,险之又险地架住了这刁钻狠辣的一枪!雷光与暗影能量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
一击不中,埃里克身形再次融入阴影,试图拉开距离,施展更诡异的暗影术法。
“想走?”
孙一心岂能让他如愿?他猛地将惊蛰长枪插入地面,体内雷霆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无数道细密的银色电弧以他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整个包间!
“噼里啪啦!”
雷光闪烁,充斥每一个角落!暗影潜行在这种无差别的雷霆覆盖下,效果大打折扣!埃里克的身影被迫从一处阴影中踉跄显现,身上还跳跃着几缕电火花,脸色难看。
“先清小兵!”孙一心目标明确,风雷靴催动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闪烁!
“噗!噗!”
枪出如龙,快若闪电!另外两名刚刚挣扎起身的暗影成员,以及金一鸣剩余的那名小弟,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惊蛰长枪洞穿了丹田或者要害,瞬间毙命!
整个包间,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孙一心、脸色苍白的金一鸣,以及眼神阴鸷无比的埃里克!
孙一心缓缓拔出地上的长枪,枪尖指向埃里克,虽然迅速解决了杂兵,但他呼吸也有些急促,腰间被剑鞘划出的伤口还在渗血,连续高强度的爆发,对灵力消耗极大。
而他的对手,是一位实打实的金丹初期,擅长暗杀与诡异术法的暗影教会头目!
真正的恶战,现在才开始!
埃里克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两柄匕首在他手中如同活了过来,缭绕着黑色的暗影能量:“东极学府的天才?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筑基终究是筑基!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他身影再次模糊,化作数道真假难辨的阴影,从不同方向袭向孙一心!暗影分身!
孙一心瞳孔微缩,紧握惊蛰,将魂境神识提升到极致,严阵以待。他知道,接下来每一秒,都将是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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