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沈政东几乎没有合眼。
飞机一在希斯罗机场降落,他开机后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远在香港的周宇凡。
电话几乎是秒接,显然周宇凡也一直悬着心。
“曦曦现在在哪儿?”沈政东的声音带着长途飞行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急切,“医院?还是那个……收留她的老太太家?”
周宇凡一听这开场白就感觉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她身体需要时间恢复,还在那个社区附近……不是,东哥,你问这个干嘛?你可别告诉我你一冲动就跑过去了啊!”
沈政东站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到达厅,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和指示牌,语气平静的说:“我已经在伦敦了。”
“什么?!”周宇凡在电话那头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疯了?!你一个人跑过去的?!香港那边怎么办?你爸那边……”
“我一个人过来的。”沈政东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静,“宇凡,你现在告诉我她的具体位置,我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悄无声息地确认她的情况。如果你不告诉我……”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我就只能自己动用手段,大张旗鼓地找……没有亲眼看到她平安,我真的快疯了……”
周宇凡被他这话噎住了,他知道沈政东绝对做得出来。
在伦敦这片地界,沈政东要是真不顾后果地动用安盛的关系和资金去找人,动静绝对小不了,很可能立刻就会传到沈明谦耳朵里。
他权衡利弊,知道再也瞒不住,只能颓然妥协,带着无奈和担忧:“你……你真是我祖宗!行,我告诉你!但你答应我,远远看着就行,千万别冲动!”
“说。”
周宇凡报出了一个地址:“是哈克尼区(hackney)的一家叫圣约翰家庭诊所(St. Johns Family clinic)的小私人诊所,就在她暂时落脚的那个老太太家附近。
她之前高烧就是在那里处理的,现在定期去复查和拿药。老太太叫艾格尼丝(Agnes),住在诊所旁边的惠特比街(whitby Street)……东哥,你千万小心!”
“知道了。”沈政东记下地址,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将那个位于东伦敦、相对偏僻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车子汇入伦敦的车流,沈政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异国风景,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他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她是否恨他入骨,他都要亲眼确认,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是他此刻,唯一且全部的执念。
出租车在哈克尼区一条略显陈旧的街道停下,沈政东快速付了车费,便大步走向那间挂着St. Johns Family clinic牌子的不起眼诊所。
他推开玻璃门,诊所前台一位中年护士抬起头。
沈政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用流利但带着一丝急切的英语问道:“Excuse me, is there a young chinese woman receiving treatment or consultation here? her name is xia hanxi.”(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位年轻的中国女性在接受治疗或咨询?她叫夏涵曦。)
护士看了看他,似乎对突然出现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东方男人有些意外,她低头查看了一下记录,然后摇了摇头:“Im sorry, sir. we have patient confidentiality to uphold. I cannot disclose that information.”(抱歉,先生。我们需要保护患者隐私。我不能透露这些信息。)
沈政东眉头紧蹙,知道这是常规流程,但他等不了。
他换了一种方式,语气更加恳切,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please, I am her husband. She… she just had surgery, and Im very worried about her condition. I just need to know if she is safe and receiving proper care.”(拜托,我是她的丈夫。她……她刚做完手术,我非常担心她的情况。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全,是否得到了妥善的照顾。)
他眼中那份真实的焦灼和痛苦似乎打动了对面的护士。
她犹豫了一下,再次看了看记录,又打量了一下沈政东,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做出了决定,声音压低了一些:“there is a chinese girl who es for follow-up checks. She doesnt speak much English, usually acpanied by an elderly lady, mrs. Agnes from next street.”(是有一位中国女孩来复诊。她不太会说英语,通常由一位老太太陪着,是隔壁街的艾格尼丝太太。)
沈政东的心脏猛地一跳!找到了!
他强压住激动,追问道:“Is she here today? when was her last appointment? how is she?”(她今天在吗?她上一次预约是什么时候?她怎么样?)
护士摇了摇头:“She is not here today. her last appointment was two days ago. the doctor said she is recovering, but slowly. She was very weak and… seemed very sad.”(她今天不在。她上一次预约是两天前。医生说她正在恢复,但很慢。她很虚弱,而且……看起来非常悲伤。)
非常虚弱……非常悲伤……
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在沈政东心上。
“thank you. thank you very much.”(谢谢,非常感谢你。)沈政东哑声道谢,不再多问,转身快步离开了诊所。
他站在诊所门口,看着周宇凡提到的惠特比街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他的曦曦,就在这附近。
她虚弱,她悲伤……而他,终于离她如此之近。
沈政东沿着护士指示的方向,一路打听着惠特比街的位置。
这个东伦敦的社区带着一种陈旧而缓慢的节奏,与他熟悉的香港截然不同。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门牌号,一栋联排房屋中的一户,门口放着几盆略显蔫败的花。
他站在街对面,隔着一段距离,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和拉着薄纱窗帘的窗户,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没有勇气上前敲门。
他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怕听到她决绝的话语,更怕……她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时,那扇窗户的薄纱窗帘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轻轻拨开了一条缝隙。
只那一眼,沈政东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弯下腰去。
窗户后面,站着他日思夜想的人——他的曦曦。
可她……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
她瘦了很多很多,曾经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彻底凹陷下去,显得下巴尖细,宽大的家居服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
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最刺痛沈政东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盛满笑意和星光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窗外,没有焦点,没有神采,像是两口枯井,只剩下麻木的死寂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瓷娃娃,一个……活死人。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想必就是艾格尼丝,端着一杯水和药片走了过来,似乎想让她吃药。
夏涵曦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窗外,对递到面前的药片毫无反应,甚至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
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担忧地看着她。
窗外的沈政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她那拒绝一切的麻木,看到她形销骨立的憔悴,看到她眼中再无生气的绝望……
“呃……”一声压抑的、极度痛苦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溢出。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扇窗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几乎要瘫软的身体。
心如刀割,万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万分之一!
他的曦曦……他放在心尖上疼宠、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宝贝,竟然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他以为看到照片已经足够痛苦,可亲眼所见的冲击,远比照片强烈千百倍!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才没有发出失控的咆哮,咸涩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却远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错了。他就不该来吗?
不,他必须来。只有亲眼看到她的惨状,他才知道那些人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有多深!
这血淋淋的现实,像是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醒了他。
他不能再让她留在这里,独自承受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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