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东轻轻松开怀抱，拿出那个小心保存的防水文件袋。
他打开封口，将里面厚厚一叠照片取出，递到夏涵曦面前。
“你看……我们的嘟嘟。”
夏涵曦的目光瞬间被照片吸引，她颤抖着手接过，一张张仔细地看着。
照片里，从皱巴巴的新生儿到白嫩爱笑的小团子，记录着女儿这半年来的成长。
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照片上，她慌忙用手去擦，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她……她好可爱……长大了好多……”
沈政东伸手，用指腹抹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声音温柔：“因为随你。眼睛像你，鼻子也像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像你。”
夏涵曦贪婪地看着每一张照片，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照片上女儿娇嫩的脸颊，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那份柔软。
“这张……是满月的时候吗？她穿着小红裙子……”
“嗯，爷爷特意让人定做的。”
“这张她好像在吐泡泡……”
“对，最近就爱玩这个，口水巾一天要换好几条。”
“她看起来好小，好软……”夏涵曦的声音里充满了母性的怜爱和无法陪伴的酸楚。
沈政东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着：“嘟嘟很招人喜欢，特别爱笑，不怎么闹人。育婴师都说她是个天使宝宝。”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宽慰：“爷爷特别喜欢她，简直宝贝得不行。我每次过去看嘟嘟，抱久了老爷子都要催我，‘行了行了，别累着我们嘉宁，快给我抱回来。’”
夏涵曦抬起泪眼：“真的吗？爷爷他……不介意吗？”
她始终记得沈家高门大户，担心女儿因为自己的缘故不被接纳。
沈政东肯定地点头：“真的。老爷子亲口说的，嘉宁是带着福气来的，养在身边能让他多活二十年。他还说，嘟嘟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小小姐，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听到女儿被如此珍视，夏涵曦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一些，泪水却流得更凶。
沈政东将她重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看，我们的女儿很好，大家都在爱着她。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快点养好身体。等时机成熟，我们就能一起回去，陪着她长大。”
夏涵曦靠在他怀里，手指还紧紧捏着女儿的照片，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问：“政东，那你……这次会在这里待多久啊？”
沈政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避开她期待的目光，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两天……我后天一早就得走。”
“就两天？！”夏涵曦猛地从他怀里坐直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圈瞬间又红了，“你走了半年……就回来两天？”
沈政东看着她眼中迅速积聚的失望和泪水，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他伸手想把她重新搂住，却被她轻轻推开。
“曦曦，你听我说，”他语气急切地解释，“我这次是借着巡查欧洲分公司的名义出来的，不能消失太久，否则会引起怀疑。香港那边……很多眼睛在盯着。”
夏涵曦偏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所以……你还是要走。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太久！”沈政东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我保证！只要香港那边的情况稍微松动一点，只要我一找到合适的机会，我立刻就会飞过来看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恳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夏涵曦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那……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给我个确切的时间好不好？我不想再这样……漫无目的地等下去了……”
沈政东沉默了。
他给不出确切的时间。
香港的局面如同迷雾，他父亲沈明谦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我不确定。可能一个月，也可能……更久一点。但是曦曦，我向你发誓，只要一有时间，哪怕只有一天，我也会立刻飞过来陪你！”
他看着她又开始默默流泪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再次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一切，我们就不用再分开了……”
夏涵曦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话语里的无奈，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
“好……我等你。但是你要说话算话，不能再骗我……”
“不会骗你，再也不会了。”沈政东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心中充满了对她深深的亏欠。
短暂的相聚，预示着又一次的分离。
接下来两天，沈政东手机屏蔽了所有人，只有陈默能拨通他的电话，全心全意地陪着夏涵曦。
他在院子里看她画画，帮她调色，听她偶尔低声说几句话。
他系上围裙，钻进厨房，笨拙却又认真地按照记忆里的口味，给她做她爱吃的中餐。
夏涵曦每次都吃得很干净。
晚上，他像从前在香港一样，耐心地帮她吹干微湿的长发，动作轻柔。
睡前，用温热的毛巾仔细给她擦脸，然后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哄着她入睡，直到她睡着。
他们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牵着手散步，逛街，在西班牙的阳光下短暂地享受着偷来的温馨。
但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离别的清晨终究还是来了。
天刚蒙蒙亮，沈政东生物钟准时醒来。
夏涵曦还在他怀里沉沉睡着，呼吸清浅，一只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他低头，不舍地看了她很久，才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挪开身体，生怕惊醒她。
他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拿出手机给陈默发了条信息：【准时到机场接我，直接去公司。】
一切准备就绪，他重新走到床边。
夏涵曦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睡得很熟。
沈政东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持久的吻，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对不起……再等等我……”
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睡颜刻进心底，然后毅然转身，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楼下，陈杰已经拿着他的行李箱等在车旁。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别墅。
卧房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熟睡的夏涵曦缓缓睁开了眼睛。
里面早已蓄满了泪水，在她睁眼的瞬间，汹涌而出。
她其实早就醒了，在他挪动身体的时候就醒了。
可她不敢睁眼，不敢面对那注定要到来的分离时刻，不敢看着他再次从自己身边离开。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着求他别走。
直到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远去，最终消失在清晨的寂静里，她才蜷缩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
枕边，还残留着他清冽好闻的气息，被窝里，还留存着他温暖的体温。
可人，已经走了。
又一次，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空旷陌生的房子里，独自面对漫长的、不知尽头的等待。
眼泪浸湿了枕头，她却只是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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