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恩的宣言，如同一道横贯天际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指挥中心内胜利的狂欢气氛。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刚刚宣告要向神明宣战的疯子。
主动……进入空间裂缝？去深渊的老巢？
这个想法，比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海战，还要疯狂一万倍！
“大人！请您三思！”布兰登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刚刚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我们守住了家园！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休养生息，巩固防线！而不是……而不是主动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充满敌意的世界！”
“布兰登说得没错！”财务官乌尔里希也急忙附和，他那张精于计算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恐惧，“那……那个裂缝背后是什么，我们一无所知！也许是一个比刚才那支舰队强大百倍的深渊帝国！我们这样贸然闯进去，无异于……无异于自寻死路！”
一时间，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一向对亚恩言听计从的奥托和卡特琳娜，在通讯频道里，也表达了他们深切的忧虑。
这不是懦弱，这是最理性的判断。在未知的黑暗面前，保存自身，是任何生物的本能。
然而，亚恩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缓缓地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布兰登的身上。
“布兰登，我问你一个问题。”亚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今天，我们挡住了一支深渊舰队。那么明天呢？后天呢？十年后，一百年后呢？”
“只要这个空间裂缝还存在，它就如同一柄永远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它会吐出什么更可怕的东西。难道，我们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生活在这种随时可能被毁灭的恐惧之中吗？”
布兰登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可以建造更坚固的防线，可以打造更强大的舰队。但那样，我们就把自己永远地囚禁在了这颗星球上。我们将所有的资源和精力，都投入到一场永无止境的、被动的‘防御战’之中。”
“而历史，早已无数次地证明——单纯的防守，永远无法赢得战争的最终胜利。”
亚恩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
“深渊，既然能打开一次通往我们世界的大门，就一定能打开第二次，第三次。他们拥有着我们尚不理解的空间技术。而我们，对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种‘信息差’，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所以，我必须去。”
他走到巨大的全息星图前，伸手指着那个血红色的漩涡。
“我必须亲自去看看，门的那一边到底是什么。他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的文明结构如何？他们的力量源头又在哪里？”
“我需要情报。只有掌握了足够的情报，我们才能从被动的‘防守者’，转变为可以主动出击的‘猎人’。我们才能真正地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为之震动。
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皇帝所考虑的早已不是一场战斗的胜负，而是……整个文明的未来。
这已经不是一次军事冒险。
这是一次为了获取“火种”的……文明……远征。
“可是……大人……”卡尔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深深的担忧，“这次远征太危险了。您是我们帝国的核心，您不能……”
“我不会一个人去。”亚恩打断了他。
“‘开拓者’号将作为这次远征的旗舰。卡尔，你和你的‘不朽者’军团将随我一同前往。你们是我最锋利的矛。”
“卡特琳娜，奥托，你们的联合舰队将留守在这里。你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修复和扩充舰队，同时利用‘天网’系统建立起一个覆盖整个破碎群岛的最高级别的防御矩阵。你们是我最坚固的盾。”
“布兰登，你和所有的内阁成员要保证帝国的平稳运行。加快工业化进程，继续攀升科技。帝国的后方必须稳如磐石。”
亚恩的命令清晰而明确，不容置疑。
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部署。
“这是一次‘侦察’远征，而不是‘决战’远征。”亚恩最后补充道，“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获取情报，并安全返回。我会在裂缝的另一端部署一个可以进行超空间通讯的‘信标’。无论我看到什么，你们都将是第一时间的知情者。”
“一旦我们发现敌人的力量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将立刻撤退。绝不恋战。”
“我不会拿我们文明的未来去赌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那块最沉重的石头才稍稍落下。
他们知道，他们的皇帝虽然疯狂，但并不鲁莽。
“我……我明白了，大人。”布兰登第一个单膝跪下，“帝国……必将在您的意志下稳步前行。我们……等您凯旋！”
“我们，等您凯旋！”
指挥中心内所有的人都单膝跪下。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和质疑，只剩下被点燃的熊熊火焰。
四十八小时后。
空间裂缝如雅典娜所计算的那样，进入了短暂的稳定期。
那巨大的血红色漩涡仿佛变成了一面流光溢彩的、通往异世界的……镜子。
“开拓者”号这艘承载着整个文明希望的巨舰，在修复了护盾和补充了能量后，缓缓地驶向了那面“镜子”。
在它的身后是数以百计的战船，它们排成整齐的队列，为他们的皇帝举行着最高规格的送行仪式。
亚恩站在“开拓者”号的舰桥上，回望着那颗越来越远的蔚蓝色星球。
他知道自己即将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盒子里可能是毁灭。
也可能……是新生。
“雅典娜，”他轻声说道。
“在，总司令。”
“……开启‘远征’日志。”
“……日志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坚定的光芒。
“——【‘普罗米修斯’……计划】。”
“开拓者”号的舰首最终没入了那片光怪陆离的空间裂缝之中。
它的身影消失了。
仿佛被另一个世界彻底地吞噬。
一场前所未有的、跨越维度的远征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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