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与娜娜订婚的喜悦,如同甘甜的清泉,流淌在云苗村的每一个角落,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又一份温馨而稳固的底色。订婚宴的欢声笑语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幸福与甜蜜的气息。然而,在这片欣欣向荣之中,也悄然酝酿着一场平静而郑重的别离——教授在云苗村长达一年多的田野调查与深度参与,终于到了尾声。
教授的着作早已出版并引发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他为云苗村带来的不仅是学术上的声誉,更有禹洲基金会那份至关重要的“资本的诚意”。他的研究任务已然圆满完成,甚至远远超出了预期。大学新的学期即将开始,新的教学任务和研究课题也在等待着他。离开,是早已注定的行程,只是当这一天真的越来越近时,一种不舍的情绪开始在教授和村民之间无声地蔓延。
教授没有声张自己的离开,而是像他当初来时一样,低调地开始整理行装,处理后续事宜。但他并没有简单地收拾行李离开,他觉得自己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还有最后一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责任需要履行。
离开前的一天傍晚,他特意邀请谢之遥,两人沿着村旁那条清澈的溪流散步。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溪水潺潺,鸟鸣山幽,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
“阿遥啊,”教授停下脚步,望着眼前一片长势喜人、即将成熟的有机稻田,语气平和却深沉,“我很快就要回学校了。这段时间,是我学术生涯中最充实、也最触动心灵的一段经历。我看着云苗村从灾后的废墟中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今天,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我由衷地为你们感到高兴和自豪。”
谢之遥心中早已料到这一刻,但仍不免有些感伤:“教授,您千万别这么说。云苗村能有今天,离不开您当初的那本书,更离不开您一直以来的指导和帮助。您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
教授摆摆手,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学者特有的谦逊与真诚:“我只是一个记录者和一点点的推动者。真正的力量,来自于你们自己,来自于这片土地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你们身上那股不服输、互相帮衬的劲儿。”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凝重而深远,他指向远处的青山、眼前的溪流、以及更远处那片被保护下来的传统民居群落:“之遥,我今天找你,是想最后再啰嗦几句。云苗村现在的发展势头非常好,‘听风’成功了,文化中心运作起来了,各种合作也进来了。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警惕,越要保持清醒。”
谢之遥神情一凛,认真地点点头:“教授,您说,我听着。”
“发展,是硬道理。但如何发展,决定了你们能走多远,能走多稳。”教授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谢之遥的心上,“我见过太多乡村,在发展的浪潮中,盲目追求规模、追求短期的经济利益,大拆大建,引入不适合的产业,最终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变得千村一面,甚至环境被破坏,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是一种不可逆的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云苗村最宝贵的财富是什么?是你们独特的白族文化,是这青山绿水的好生态,是这种邻里守望相助的社区温情,是这种‘慢’下来才能体验到的生活美学。这些都是你们吸引人的根本,是你们的‘魂’。”
“所以,我最后的建议,也是我最恳切的请求就是:未来的任何发展,都必须在绝对保护原有自然环境和村落整体风貌的前提下进行!”教授的语气异常坚定,“这不是保守,这是一种更高级、更可持续的发展智慧。”
他具体阐述道:“比如,不要再在核心景观区和传统建筑密集区新建任何现代风格的建筑。必要的设施提升,比如污水处理、电网改造,也要采用最生态、对景观影响最小的技术,能埋入地下的就绝不在地上拉线立杆。”
“民宿和商业体的规模必须要有上限,不能无节制地扩张。要通过提升品质和文化内涵来提高价值,而不是靠数量取胜。要坚决避免过度商业化带来的喧嚣和污染。”
“农业一定要坚持有机生态的道路,这是保护土地和水源的根本,也是你们健康食材的来源。对游客的流量,未来也可以考虑通过预约制等进行适当的引导和分流,保障体验质量,也减轻环境承载压力。”
“记住,‘韧性’不仅仅体现在抗灾能力上,更体现在你们面对发展诱惑时,能否保持定力,守住底线。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依然认得出来、依然充满生机和魅力的云苗村,而不是一个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旅游商品。”
教授的一席话,如同暮鼓晨钟,在谢之遥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他紧紧握住教授的手,郑重承诺:“教授,您放心!您的话,我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了!这是我们云苗村的根和魂,我们绝不会忘本,绝不会用牺牲环境和文化为代价去换取短期的发展。您留下的这个提醒,比任何资金和资源都宝贵!”
教授欣慰地笑了:“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这群年轻人,有头脑,有情怀,我相信你们能把握好这个度。”
第二天,教授在离开前,将一份厚达数十页的《云苗村可持续发展与文化遗产保护建议书》郑重地交到了谢之遥和村委会手中。这份建议书比他之前的着作更为具体和具有操作性,详细阐述了如何在未来可能面临的各种发展 scenarios下,坚守保护底线,并提出了一系列预警机制和替代方案。这是他留给云苗村的最后一份,也是最沉甸甸的一份礼物。
离别的时刻终于还是到了。没有隆重的仪式,但几乎全村的人都自发地来到村口送行。阿奶提着一篮子刚煮好的鸡蛋和自家做的酱菜,非要教授带上;马爷送给他一个自己用了多年、磨得发亮的紫砂小茶壶,留作念想;娜娜和夏夏送上了一幅合作完成的、绣有教授在村里工作场景的刺绣小品;晓春带来了各种易保存的本地特产;大麦送上了她写的关于教授在村工作的通讯报道合集;胡有鱼则即兴弹唱了一首自己创作的送别歌,歌词里满是感激和不不舍。
教授的眼眶多次湿润,他一一接过礼物,与每一个人握手、拥抱。他抱着小葫芦逗了逗,又摸了摸小慈的头,对白蔓君和胡有鱼说着祝福的话。
最后,他坐上车,透过车窗,向所有送行的人用力挥手。车子缓缓驶离,村民们的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但那一片青山绿水,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深情厚谊,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教授的心中。
教授的离开,虽然令人不舍,但他留下的学术财富、发展理念以及那份诚挚的关怀,却如同播下的种子,将继续在云苗村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指引着这个村庄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走得更加稳健、更加长远。云苗村的故事,因为有了这样一位智者的参与和告别,而显得更加丰厚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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