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工地,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林乾推行的“工分制”与“流水线作业法”,如同一剂强效的催化剂,将百余名工匠的潜能激发到了极致。夯土号子声雄浑有力,斧凿木石之声清脆悦耳,整片工地不见丝毫乱象,反而如同一台运转精密的庞大器械,每一天都有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日午后,工部来的老师傅刘正,拿着手中的营造图纸,再对比着眼前已挖好沟渠、铺上基石的宏大地基,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他快步走到正在一旁监工的林乾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公子!”他一揖到底,语气中充满了叹服,“按……按您这新法,这地基工程,竟比老朽依仗老经验预估的,快了足足有三成!而且,初略算来,耗损的石料与人力,还少了近一成!这……这简直是神乎其技啊!”
林乾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正欲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管家林安的脸色铁青,正穿过忙碌的人群,疾步向他走来。
“大少爷!”林安走到近前,努力压低着声音,但那语气中的怒火却怎么也藏不住,“出事了!咱们先前订好的城西那几家窑厂,今日竟不约而同地全变了卦!有的说近来天雨,砖坯都坏了,非得等上半个月才能交货。还有的更干脆,直接说价钱要涨三成!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合起伙来捣鬼!”
泥瓦砖石,乃是营造之本。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
林安话音未落,刘师傅的脸色也陡然一变。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份因工程神速而带来的喜悦瞬间被愁云取代,他对着林乾又是一揖,满面忧虑地道:“公子,砖石之事尚可周旋,但真正的难题来了!老朽反复核算了您的图纸,主屋那等八面来风、通透开阔的格局,非得是顶级的金丝楠木作栋梁,才能撑得起来。可……可这等木料,乃是皇家贡品,市面上千金难求,便是有钱,也无处可买啊!”
一瞬之间,两重危机同时爆发,如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这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工地上。
一个是最基础的材料供应,被人用最肮脏的手段恶意卡住了脖子。
一个是最核心的结构材料,陷入了根本无法获得的制度性瓶颈。
周围的工匠们也隐约听到了风声,看见了林安与刘师傅脸上的神色,刚刚还高涨起来的士气,肉眼可见地开始浮现出一丝动摇与不安,议论声渐渐响起,工地的喧嚣中透出一丝不祥的征兆。
然而,站在风暴中心的林乾,面对着林安的焦急和刘师傅的忧虑,却不显半分慌乱。他听完两人的禀报,竟是低声笑了出来。
“有意思。”
他环视着这片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工地,缓缓说道:“真是有意思。”
他的笑声不大,却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周围的嘈杂与惶恐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看似单薄、却稳如山岳的少年身上。
他先是拍了拍刘师傅的肩膀,安抚道:“刘师傅,地基之事,按图索骥,一步不乱。至于木料,山人自有妙计。天子脚下,难道还能让一根木头,憋死英雄汉不成?”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那遥远的、紫禁城的方向。
随即,他转头对林安道,语气已不复温和,而是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冰冷:“去备车。”
林乾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继续吩咐道:“另外,你持我的待诏腰牌,去一趟广和楼,定下最好的天字号房。然后,再去那几家窑厂,‘请’他们的东家,明晚去喝杯茶。告诉他们,我林乾,亲自作陪。”
那一个“请”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其中蕴含的森然之意,让林安心中一凛,却也瞬间明白了自家少爷的打算。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去办事了。
日暮时分,工匠们收工散去,工地上只剩下林乾和几名亲信护卫。
他回到临时搭建的工棚内,点亮了油灯。灯光下,他没有急躁,也没有忧虑,而是从怀中,珍重地取出了父亲林如海的那封家书。他再次细细读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张附带的、写着三个人名的单子上。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纸面,最终,停留在第一个名字之上。
工部虞衡司主事,张承。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林安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他一身劲装,带着两名精锐护卫,腰间佩着那面能直通宫禁的“翰林院待诏”腰牌,脸上带着一丝冷峻,出门而去。他要去将少爷的“请柬”,亲自送到那几位自以为是的窑厂东家手中。
而在另一边,林乾则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官服,将那套“鬼神之工”的营造图纸仔细卷好,放入一个长条木匣中,另外备好了一份正式的拜帖。
他准备亲自登门,去拜访那位他素未谋面的,张承大人。
一明一暗,一刚一柔。
市井的鸿门宴,与朝堂的问路石。
林乾的两场战争,在这一日清晨,悄无声息地,同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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