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新近攻占的绿洲尚未来得及彻底清扫,胜利的喜悦还挂在每个士兵的脸上,但在这临时的权力中枢里,气氛却已降至冰点。几个被俘的白莲教妖人被捆缚在地,身上散发出的汗臭、血腥与一种狂热信仰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鼻难闻。
他们骨头极硬。
无论亲卫的鞭子如何落下,烙铁如何灼烧,这些人只是死死咬着牙,口中反复念诵着那句妖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仿佛肉体的痛苦不过是通往极乐净土的阶梯。
卫疆站在他们面前,沉默如铁。他看着这群狂信徒,那张被风霜雕刻得如同岩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普通的沙匪早已吓破了胆,有问必答,唯独这几个核心妖人,像是用另一种材料制成的,无法被摧毁。
他忽然想起了林乾。
想起了听人说过,在遥远的东瀛,那些同样悍不畏死、高喊着佛号冲向炮口的一向宗僧兵。他想起了那位征远侯在处置那些狂信徒时,所用的那种比刀锋更锐利、比酷刑更残忍的手段。
一种,诛心的手段。
卫疆缓缓转身,对着亲卫下达了一道冰冷的命令:“停手。把他们带出去。”
夜色已深,黑石绿洲的寒风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与萧瑟,刮过人的脸颊,如同刀割。卫疆没有再用任何刑具,他只是平静地,将这几个嘴硬的妖人带到了那些正在被“善后”的、沙匪们的尸体前。
尸体堆积如山,在几支火把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蜡黄的色泽。秃鹫与野狼的嚎叫在远处此起彼伏,一些胆大的食腐动物已经开始享用这场盛宴,撕扯血肉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可辨。
卫疆指着那片尸山,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你们看。”
火光下,几个妖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收缩。
“这就是你们的‘无生老母’,赐予你们信徒的‘真空家乡’。”
卫疆向前走了两步,铁靴踩在沾血的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用一种近乎解剖般的、不带感情的语调,开始了他的审讯,一连串层层递进的反问,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对方信仰的基石。
“你们许诺他们,只要虔诚赴死,便可魂归净土,永享极乐。是吗?”
妖人们嘴唇翕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你们告诉他们,死后可以‘飞升’,摆脱这具臭皮囊的苦楚。对吗?”
卫疆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的逻辑力量。
“可现在,他们躺在这里。他们冰冷、腐烂,被秃鹫啄食眼珠,被野狼撕开肚肠。我问你们,为何你们的‘老母’,不来接引他们?”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刺其中一名最年轻的妖人!
“你们的净土在哪里?你们的极乐又在哪里?是在秃鹫的胃里,还是在野狼的粪便中?回答我!”
这番诛心之问,如同一道惊雷,彻底洞穿了那年轻妖人早已被酷刑与恐惧折磨得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他看着那些曾经与自己一同高喊“真空家乡”的同伴,如今却成了野兽的食粮,想象着自己死后也将是如此下场,那种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终于压倒了虚无缥缈的信仰。
“哇——!”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人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精神彻底崩溃。“我说!我全都说!”
审讯的结果与那份从他身上搜出的、用鲜血写就的密信,共同揭示了一个让卫疆都感到脊背发凉的惊天阴谋。
他手持着那份质地粗糙、还带着血腥味的密信,独自一人,走出了帅帐。
夜风吹过,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觉得一股冷汗,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瞬间浸透了整个后背。
原来……原来盘踞在这“死亡瀚海”中的白莲教沙匪,根本就不是主力!他们,他们甚至连偏师都算不上!
他们只是一颗棋子!一块被扔出来、专门用来拖住他们、消耗他们、将他们活活困死在这片绝地里的……弃子!
瓦剌汗国与白莲教的四十万真正主力,早已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那条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最安全”的**“北线官道”**之上!
一个巨大的、以逸待劳的天罗地网,早已张开!就等着他们这支疲惫、断水、几乎被沙漠耗尽了所有精力的残兵,一头撞进去!
那一瞬间,卫疆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征远侯林乾,为何一定要让他们走这条九死一生的“死亡捷径”。
因为——
这条看似最危险、最疯狂、最不可能的绝路,恰恰是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那唯一的、也是最不可能被想到的……生路!
这条路,不是赌博。
而是那位远在京城的征远侯,用他那神明般的眼睛,洞穿了层层迷雾与阴谋之后,为他们二十万大军,找出的唯一活路!
卫疆手持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密信,缓缓抬头,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夜空深邃,星辰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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