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牙刚开口,那粗犷的嗓音还没完全落下,他就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说废话——他的目光越过武穆尔德宽阔的肩膀,清晰地看到了令人揪心的景象。
在他的身后,那两百多位经历了苦战的半人马士兵虽然大部分依旧保持着战士的挺拔姿态,但他们中间正互相搀扶着几十个身上带着不同伤势有些甚至还在渗血的同胞。
伤者们目前的状况看起来还算稳定,但任谁都知道在这缺医少药的草原上,如果再拖延些时间得不到妥善的治疗,情况就未必能继续“良好”下去了。
“我去通知巫医和大祭司!”
大牙在此刻,毫不犹豫地彰显了一位包容且开明的兽人首领应有的担当与气度。
他二话没说,甚至没等武穆尔德详细解释,猛地一扭他那粗壮的蓝色脖颈,朝着身后那顶最大、装饰着狼牙和彩色布条的酋长帐篷,用足以惊起飞鸟的洪亮嗓门吼道:
“艾——玛——雅——!有伤员!很多伤员!快出来干活了!”
“来了来了!哪儿呢?伤员在哪儿呢?!嗷嗷嗷——在这里!我看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加红红火火热热烈烈仿佛带着火焰温度的嗓音。
只见一个身上穿着象征尊贵身份的祭祀服饰、脖子上挂满了各种野兽獠牙和骨制项链的女兽人祭司像一阵风似的从帐篷里“蹿”了出来。
她的动作迅捷得与她略显丰满的体型有些反差,蓝色的脸庞上带着急切和专注。
“这是……半人马商团的朋友们?”
女祭司艾玛雅快速扫视了一眼队伍,敏锐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那些伤员身上,她的通用语水平明显要比大牙高明流利得多,兽人口音也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少能让武穆尔德这个只在军队夜校混到中职文凭的“大老粗”听个大差不差。
她一边快步上前准备查看伤势,一边语速极快地表达着疑惑:
“他们怎么提前来了?按照惯例,不是每隔十天才来进行一次贸易吗?如果我没记错日子的话,今天这才第九天吧?”
她对时间记得很清楚,因为这关系到部落的物资储备计划。
半人马商团的行程确实非常有规律,从半人马自治领出发,抵达霜狼部落的驻地,路上刚好需要十天时间,之前的六次贸易往来,他们都是丝毫不差准时准点到达的,从无延误。
但这一次,显然出现了意外……
“我们……在路上遭遇了血族。”
武穆尔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他一边用一块沾湿的粗布擦拭着臂甲和胸甲上已经有些发暗的血迹,一边沉声回答。
他的眼神复杂,半是经历苦战后的短暂彷徨,半是作为指挥官必须维持的坚韧与决绝。
“不出我的所料,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总体兵力要比我们多上很多。而且,最近这该死的阴天环境让他们即便在白昼也能几乎正常地行动,不受什么影响。
我们的队伍在路上被他们反复袭扰了很多次,尤其是在夜晚,简直是不堪其扰,根本无法得到像样的休息。”
他回想起那些在黑暗中不断响起的血魔法爆炸声和伺机而动的黑影,眉头紧锁。
“最终,我们被迫尝试了一次集中力量的突围攻势,希望能打破他们的纠缠。”
半人马护卫团的这次突围,可以说成功了,但某种意义上,也失败了。
他们的确成功地以不小的代价强行撕裂了血族构建的包围圈,并将那帮追击者暂时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得以抵达霜狼部落。
但坏消息是,作为队伍中最强战力、也是最重要象征的【喀戎】——他的女儿奈莉,在突围的最后关头,选择了留下断后。
武穆尔德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那令人心碎却又无比壮烈的一幕:
当时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里已经有几十多位战士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并且不幸中了难缠的血毒,如果不及时接受专业的净化治疗,很有可能会在痛苦中被悲惨地转化为没有自我意识的血奴。
可是,大部队要安全撤离,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起最危险的殿后任务,阻挡追兵,为同伴争取时间。
正当护卫团的主力刚刚冲破封锁线,而气急败坏的血族们正尖叫着加紧收缩,准备进行第二次更严密的合围时,原本处于队伍最前方相对安全位置的【喀戎】奈莉,却猛地调转了方向。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父亲一眼,三支缠绕着炽热【火枝】祭语的箭矢,如同逆飞的流星,带着决绝的意志,朝着身后汹涌追来的敌人激射而去!照亮了她年轻却无比坚毅的侧脸。
那一刻,她清脆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战场,清晰地回响在武穆尔德的耳边:
“老爹!既然总需要有人为这整整三百个同志的生命和安全负起责任,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她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使命感:
“你是帝国的军人,恪守着军人的天职——而我,同样也是帝国在册的军人,身体里流淌着军垦兵团的血!可你已经为帝国流过血立过功了,但我还没有——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荣耀!”
“帝国的【喀戎】,从不畏惧任何飓风——”
“因为我,本就是能撕裂一切的飓风!父亲,别为我担心!先祖的箭矢与草原的烈风将伴我左右!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沐浴着敌人的鲜血与属于我的荣耀,再度归来——活着归来!”
......
“我的女儿……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
武穆尔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复杂情感,他像是在对艾玛雅和大牙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从小就是读着勇者亚历克斯的故事、听着历代英雄的史诗长大的,她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保护弱小的英雄……”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现在,真的……迈出了成为英雄的第一步。用她自己的方式。”
这声音里,有骄傲,更有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为了整支队伍的安危,默许了、甚至可以说是被动地接受了女儿的抉择,从指挥官的角度,这或许是理智的;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份愧疚与担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在心中无声地疯狂地呐喊、祈祷着:
“一定要坚持住啊……我勇敢的孩子……伟大的、不屈的【喀戎】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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