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吃得愈多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议政厅响起,像毒蛇吐信般打破宁静。
“是的,现在十筐鲜鱼才能满足胃口,可鲜鱼换成蔬果,祂也依旧快活。”
身着华贵祭袍的大祭司慵懒地倚在白玉座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权杖,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
于是鲜鱼被替换成廉价的蔬果,祭祀的流程开始简化。
昔日装满珍馐的黄金祭盘,如今盛着干瘪的野果,供奉的时间也从黄昏时分推迟到午夜沉沉。
“祂长得愈大了。”
又过了些时日,那个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不耐。
“是的,巨大的宫殿才能盖住祂的身躯,可宫殿换成草棚,祂也依旧快活。”
大祭司冷笑着挥挥手,镶嵌在权杖顶端的宝石在昏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于是巨大的宫殿被替换成简陋的草棚,大蝠神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当工匠们拆毁雕梁画栋的神殿时,天空中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渎神之举哀泣。
“祂的毛愈长了。”
这次是多个声音同时响起,语气中充满嫌弃与厌恶。
“是的,只有日日修剪才能让祂洁净,可就算不修剪,祂也依旧快活。”
大祭司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瞥了眼窗外那座日益破败的草棚。
于是祭司懈怠了修剪,任由大蝠神的毛发无序生长,把祂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
银白色的毛发如藤蔓般疯长,渐渐遮蔽了神明伟岸的身形,远远望去宛如一颗在风中微微颤动的巨卵。
这个过程被族群之中的有心人看在眼里,他们愤愤不平,组织起来找祭司告状。
十几个年轻的斯普林人鼓起勇气,他们的蝠翼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爪尖深深陷入掌心。
“祭司!你为什么要懈怠对神的献礼!”
领头的青年声音洪亮,眼中燃烧着正义的火焰。
“因为神睡着了,贱民,你合该闭上你的臭嘴。”
大祭司甚至懒得抬眼看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权杖,一道暗紫色的能量便将青年击飞数米远。
斯普林人最初的战争爆发了,他们最初用魔法互相伤害,打到最后只得以木头和石块彼此招呼。
天空中交织着各色魔法光束,很快又变成乱飞的石块和木棍,昔日的同胞如今怒目相向。
中间大蝠神醒了一次,但祂实在是太累太累了,只是睁了一眼,看见小人儿们在打架,祂也不理睬,就又睡了过去。
神明的眼眸短暂睁开,鎏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子民互相残杀的惨状,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重新阖上。
祂把力量全都分给了自己的子民们,共享着自己的一切,但是因为祭司的粗鲁和随意,祂的力量也渐渐衰颓下来。
草棚周围原本流转的圣洁光晕日渐暗淡,连疯长的毛发都开始失去光泽。
只是打架而已,大蝠神心里这样想着,就以为和曾经的小人儿之间的打架相差无几。
在神明漫长的生命中,这不过是弹指一瞬的小插曲。
但是他不曾想到,这却是祂神只生命的终结。
命运的纺线正在悄然收紧,而沉睡的神明对此一无所知。
祭司打不过他们口中的贱民,就算是祭司使用着从神那里得来的力量,但总是不够用。
大祭司狼狈地躲过一块飞来的石头,华美的祭袍被撕开一道口子。
于是祭司们便觉得神只偏心,把多的力量留给了贱民,把少的力量留给了他们。
十三个祭司聚在密室中,其中十二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怨恨与嫉妒。
“真让人恶心啊,亏我们如此厚待你。”
大祭司狠狠踹向墙壁,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这些家伙的心里生出了罪恶的念头。
密室的烛火突然摇曳不定,将他们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怪物。
祭司们在大祭司的带领下聚作一团,讨论渎神的阴谋。
他们围坐在一张黑曜石圆桌旁,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草丛中穿行发出的窸窣声。
其中一位祭司表面正常,但内心却在瑟瑟发抖。
年轻的祭司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渎神?
渎神!
不!这太可怕了,不!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装作认可大祭司的想法,频频点头,但心底却想着如何出去给大蝠神报信。
当大祭司看向她时,她努力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尽管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可大蝠神现在还有反抗的能力么?
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心头。
她心头一紧,在其他十二祭司面前露出了破绽。
当大祭司问及如何处置神明时,她下意识地护住心口,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大祭司锐利的眼睛。
这位忠诚的祭司被当成了献祭的对象,十二祭司将她做成了美味的一锅羹汤,一人一碗,然后将剩下的加入剧毒,端到了大蝠神的面前。
那祭司最后的目光望向草棚方向,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她至死都紧握着胸前那枚象征信仰的护符。
大蝠神呼呼大睡,祭司把羹汤灌到大蝠神嘴里,毒药没起作用。
汤水顺着神明的嘴角流下,浸湿了银白色的毛发。
祭司又掏出匕首,但大蝠神刀枪不入,匕首也没起作用。
精钢打造的匕首在触碰到神明的皮肤时应声断裂。
最终大祭司想到了办法,在正午十二点,大蝠神最最最虚弱的时候,用镶银的木钉钉穿了大蝠神的心脏!
当木钉刺入胸膛的瞬间,天地骤然变色,狂风呼啸着卷起沙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暴行战栗。
十二祭司痛饮神殇的圣血,高呼他们获得了力量。
他们癫狂地舞蹈,金色的神血从嘴角溢出,在祭袍上绽开诡异的花纹。
贱民自此再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因为他们获得了渎神的力量。
大祭司张开双翼,暗紫色的能量在周身流转,确实比以往强大了数倍。
然而,祭司们高兴得太早,大蝠神奄奄一息,但却没真正死去。
草棚中,被银木钉贯穿的神明微微颤动,睫毛上凝结着痛苦的露珠。
在那死去的好心祭司的灵魂的解释下,祂终于知晓了一切。
那纯洁的灵魂漂浮在神明身侧,便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大蝠神没有愤与怒,只是无奈,只是叹息。
神明睁开双眼,目光中饱含难以言说的悲悯。
——祂的朋友们变了。
或者说,祂从来就没有过朋友。
祂给予了帮助,却收获了背叛。
这个认知比银钉带来的痛苦更加深刻。
于是,神啊,降下了祂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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