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像先生那样,用严谨且逻辑分明的语言去描述那个可怕又至关重要的概念——“神性”,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那太复杂,太宏大,远远超出了我这个小小斯普林的理解范畴。
总而言之,它很强大,强大到足以支撑一个人成为永恒,成为操控世界的大独裁者。
但它同时也很危险,像一柄没有剑鞘的双刃剑,在斩向敌人的同时,也在不断割裂持有者自身与“人”的那部分联系。
它会带来绝对的理性,俯瞰众生的漠然,以及一种……逐渐失去所有属于“人”的情感和弱点的趋势。
如果任由它侵蚀我的先生——侵蚀我的亚历克斯,我的约瑟夫——那么,或许总有一天,坐在我身边的将不再是那个会沉默种地、会因为我恶作剧而无奈纵容的丈夫,而是一个只剩下“勇者”头衔和力量的、冰冷而完美的符号。
糖豆将永远失去糖豆的丈夫。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那么,解决这个可怕问题的办法呢?
我原以为那必定是某种苛刻到极致的条件,需要历经千辛万苦,寻找传说中的圣物,或者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毕竟,连身为勇者本人的先生,都找寻了十多年而毫无头绪。
然而,命运再次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意外。
答案简单到……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仅仅只是,我?陪在先生的身边?”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重复着这个过于简单的答案,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的,仅仅只是陪在我身边。”
我的丈夫,亚历克斯,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平稳的嗓音确认道。
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这平静的话语之下,涌动着他深沉的愧疚——他愧疚于自己因为这个原因,将我“束缚”在了他的身边。
他觉得他禁锢了一只本应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小雪蝠,一只属于广阔天地的、名为糖豆的斯普林。
“我远没有表现得那么伟光正,也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私。”
他继续说道,目光垂落,似乎不敢与我对视,那双青灰色的眼眸里罕见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曾经我只是想着收拾掉我能力范围内的烂摊子,然后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摆烂着过活罢了。结果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勇者’。”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苦涩,“然后,又因为神性的问题,把你……框在了身边。”
他觉得是他给我带来了困扰,是他用这个理由绑架了我的人生。
可是……可是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这甚至是后知后觉地,才感觉到脸颊上冰凉的湿意。
我为自己听到的这一切而哭泣。
我为“勇者”哭泣。
那个在世人眼中光芒万丈、无所不能的英雄,内心竟然藏着如此深的疲惫和……自我否定?
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去守护这个世界,击退了魔王,稳定了秩序,可到头来,连追求一份属于自己的平凡幸福的勇气,都需要靠一个“理由”来支撑?
他甚至不敢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值得被爱,值得被陪伴。
我为我的丈夫哭泣。
他背负了那么多,却还在为自己“小小的私心”——一份渴望陪伴、对抗孤独和异化的私心——而感到愧疚。
这个世界,何德何能,能拥有一位这样的人降临,并为之付出一切呢?
他不知道我为何而哭,甚至慌乱地以为是他又说错了话,加深了我的痛苦。
他手足无措地想替我擦眼泪,那常年握剑而布满薄茧的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只能又哭又笑,一边用力摇头,一边哽咽着解释,语无伦次地告诉他,我哭是因为他的“自私”远远不够!
是因为他为自己想得太少!
是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连一点点幸福的“索取”都感到不安!
我告诉他,无论是作为骑士约瑟夫的妻子,还是作为勇者亚历克斯的妻子,我从未感到被束缚——因为他本就从未束缚过我。
他给予我的,是庇护,是尊重,是一个可以安心栖息的港湾,是远比天空更广阔的自由。
甚至,我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呼吸着温暖的空气,感受着爱与被爱,一切都要归功于他。
我的丈夫,救了我两次。
整整两次。
第一次,在我出生之时。
斯普林族视白化为不祥,若非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我恐怕早已被溺死。
第二次,在我成年之际,饥寒交迫,从天空坠落,濒临死亡。
是他,以约瑟夫的身份,接纳了狼狈不堪的我,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食物和温暖,更重要的是,给了我毫无保留的爱与珍视。
我才是那个无以为报的人。
仅仅只是以身相许?
这哪里够?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可以割下我的肉来给他吃,只要他能好受一点;就算是他要砍下糖豆的翅膀煲汤喝,只为了尝个新鲜,糖豆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欠了伟大的亚历克斯勇者两条命——我更欠了我的丈夫,约瑟夫,两条命,以及这之后所有的、充满了光明的日子!
然后,我的话还没说完,先生就又好气又心疼地给了我好几个脑瓜崩,力道不轻,疼得我立刻呲牙咧嘴,把眼泪都憋回去了大半。
他板着脸,没好气地吐槽:
“我为什么要吃自己妻子的肉?嗯?”
他捏了捏我的脸,无奈又带着后怕,“我又不是真的像那些保守派媒体曾经妖魔化宣传的那样的吃人的魔鬼。”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的想法是有点极端和……血腥了。但那一瞬间的冲动是真实的。而且,私下里想想,就算先生真的是……那为了更大的利益,牺牲少数似乎也……?)
但是先生立刻就看穿了我眼神里飘过的那一丝危险的“认同”,严肃地告诉我,这种“牺牲少数成全多数”的思想要不得,是通往极端和暴政的捷径。
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直到我乖乖点头,保证会把这种危险的想法抛到脑后,他才缓和了神色。
看,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即使在自身难保、被神性困扰的时候,依然坚守着底线和原则的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一个真正伟大的人。
所以,如果解决那可怕神性侵蚀的办法,真的仅仅只是“陪在他身边”,用我的存在,用我们之间平凡的、充满烟火气的爱,去滋养和唤醒他身上那份属于“人”的、温暖而柔软的部分,让他的人性渐渐大过那冰冷的神性……
那我情愿,不,是求之不得!
我情愿和我的先生就这样相处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永远永远!
嘿嘿嘿嘿……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高低有点“连吃带拿”的嫌疑了。
既解决了他的问题,又满足了我能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愿望。
但那又怎么了?!
反正我家先生是我家的先生,是糖豆的丈夫!
我们是在婚姻公证处盖了章的,合法夫妻!
谁都抢不走!谁敢来抢,我就……我就把她的头剁掉!
(对不起先生,我只是一时激动,不会真的这么做,我会用更文明的方式打败所有潜在对手......大概?)
反正该剁的时候我大概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我才是对于先生最最最特殊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是能对抗神性、守护他“人性”的唯一存在!
没有之一!
先生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谁也抢不走!
神性不行,命运不行,任何其他人更不行!
写到这里,感觉脸颊发烫,心跳也快得不像话。
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无比坚定!
好了,日记就写到这里,先生好像在叫我帮忙尝他新烤的饼干味道如何。
这种“维系人性”的重要工作,我必须立刻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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