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号驶入有无海时，海面的景象呈现出两种极致的空寂与繁盛。东侧的“无域”被一团空洞的“虚无之气”笼罩，海水是纯粹的透明色，看不见一丝杂质，连鱼虾的影子都没有，仿佛这片海域从未孕育过生命。海底没有泥沙，没有礁石，只有一片光滑如镜的平面，船只驶过，连涟漪都不会留下，仿佛一切存在都会被这片“无”吞噬。这里的“无族”沉迷于“执着空无”，他们信奉“唯有彻底的一无所有，才能摆脱痛苦”，把“拥有”视作“一切烦恼的根源”。
无族的村落是用“空石”搭建的——这种石头轻得像泡沫，敲上去会发出空洞的回响，房屋里空空如也，没有桌椅，没有床榻，族人就直接坐在地上，睡在地上。他们身上只裹着一片薄薄的麻布，说是“连衣服都是多余的负担”，食物只取最少量的海草，够维持生命即可，有人多采了一把，就会被族长训斥“贪念未除”，罚他三天不得进食。族里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告知“任何东西都不要留恋”，玩具是不存在的，亲情是“虚妄的牵绊”，有个母亲忍不住抱了抱哭泣的孩子，被族人指责“执着于有，会拖累孩子修行”，从此她再也不敢靠近孩子，孩子最终在冷漠中变得沉默寡言。
无族的“修行”就是日复一日地坐在海边，试图“忘掉”自己的存在，他们认为“连‘我’都是一种‘有’，只有彻底无‘我’，才能抵达至高境界”。他们拒绝传承任何技艺，说“技艺是‘有’的产物，会让人产生依赖”，结果连最基本的捕鱼、耕种都不会，只能靠天吃饭。更极端的是，他们连语言都在刻意简化，能用一个字说清楚的，绝不用两个字，最终发展到几乎不说话，交流全靠眼神和手势，有人说“这是为了摆脱语言带来的‘有’的束缚”，却让族群渐渐失去了联结，彼此如同陌生人。
西侧的“有域”则被一股沉滞的“执取之气”包裹，海水是浑浊的暗黄色，里面漂浮着无数杂物——破旧的船板、腐烂的木头、生锈的铁器，甚至还有完整的房屋残骸，仿佛整个世界的“有”都被堆积到了这里。海底覆盖着厚厚的淤泥，里面埋着数不清的物件，有人曾试图打捞，结果拉出一串又一串的陶罐、布匹、工具，永远也拉不完。这里的“有族”执着于“沉迷拥有”，他们视“空无”为“贫穷的借口”，认为“拥有的东西越多，人生就越圆满”。
有族的村落像一座巨大的垃圾场，房屋被各种物件挤压得变形，门口堆着高高的柴火，窗户被杂物堵住，只能从缝隙里透进一点光。他们的身上挂满了饰品——铜环、玉佩、贝壳，走路时叮当作响，有人甚至在头发里插满了羽毛和树枝，说是“这样才能显示富足”。族里的孩子从小就被教导“能拿的就别放下”，他们的口袋里永远塞满了石子、野果、碎布，有个孩子因为口袋太满，走路时摔倒，被口袋里的尖锐石子划破了腿，却还舍不得扔掉任何东西，说“这些都是我的宝贝”。
有族的“荣耀”就是比谁拥有的东西多，他们会为了一块破布、一个烂陶罐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他们的仓库建了一座又一座，却永远不够用，有人为了储存更多东西，把家里的床都拆了，睡在杂物堆上，说“东西比睡觉重要”。更荒唐的是，他们连死去的人都要陪葬大量的物件，说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要继续拥有”，结果坟墓经常被人挖开，陪葬品被洗劫一空，他们却依旧乐此不疲，认为“哪怕只有一时的拥有，也比没有强”。
“星力显示，无域的能量如同没有底的深渊，虽空寂却死寂，执着空无终会因失去一切存在的痕迹而彻底消亡，看似摆脱了烦恼，实则也失去了生命的意义；有域的能量如同堵塞的河道，虽繁盛却混乱，沉迷拥有终会因被物质裹挟而迷失自我，看似拥有了一切，实则成了物质的奴隶。”清禾展开星符，符纸一半被无域的虚无之气蚀得透明，星纹像是被风吹散的烟，连最微弱的痕迹都难以留存；一半被有域的执取之气压得沉重，星纹像是被藤蔓缠绕的树，彼此纠缠，动弹不得。“他们把‘有’与‘无’拆成了无法调和的两极，却忘了有是无的显现，无是有的归宿——就像火焰，燃烧时的火苗是有（显现），燃烧后的灰烬是无（回归），无有之无是绝对的死寂，没有火苗的显现，灰烬便失去了意义；无无之有是无尽的消耗，没有灰烬的回归，火苗便无法在新的燃料上燃烧，有无相生，方能让存在在显现中绽放，在回归中孕育新的可能。”
阿木走到无域的“空寂村”，村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风吹过空石房屋的空洞回响。他看到一个老人躺在地上，气息微弱，身边没有任何食物和水，族人路过时只是冷漠地看一眼，就径直走开，说“生死都是‘有’的幻象，不必执着”。阿木拿出水囊，喂老人喝了几口水，又拿出一块干粮，塞进他嘴里，老人的眼睛慢慢有了神采。“无不是什么都没有，是不执着于有，而不是拒绝有。”阿木对围过来看的族人说，“就像杯子，里面的空是无（容纳），里面的水是有（显现），没有空，水就无法存在；没有水，空就只是一个没用的杯子。”
阿木说着，从海边捡起一块光滑的石头，递给那个曾经抱过孩子的母亲：“你看，这块石头是有，它能让你想起孩子的温度；你对孩子的爱，不一定要通过永远的拥抱来体现，这份心意是无，却能在需要时化作守护的力量。无不是冷漠，是超越执着的温暖；有不是负担，是承载心意的载体。”母亲接过石头，石头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她想起孩子哭泣的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族人面前流泪，却没有人再指责她，有个族人甚至默默地递过来一片干净的麻布，让她擦眼泪。
火灵儿来到有域的“执取村”，村里的争吵声、物件碰撞声此起彼伏，一个中年男人正和邻居打架，因为邻居“多看了一眼”他堆在门口的柴火，他认为“这是想抢我的东西的前兆”。火灵儿用焚天绫轻轻一卷，将两人隔开，又点燃了男人门口的一堆柴火，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男人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你看，火能烧掉这些柴火，却烧不掉你对柴火的执念。”火灵儿对他说，“拥有的东西再多，若是被它们困住，就成了它们的奴隶。就像人穿鞋，鞋子是有（工具），走路是无（目的），没有鞋子，走路可能会受伤；但为了收集鞋子而不走路，鞋子就失去了意义。”
火灵儿说着，拿起男人口袋里的一块碎玉，又放回他手里：“这块玉是有，你可以欣赏它的美，却不必为了它和人争斗。有不是越多越好，是能让你过得更好；无不是失去，是放下不必要的负担，才能轻装前行。”男人看着燃烧的柴火，又看看手里的碎玉，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曾用一块更普通的石头和邻居交换过野果，那时虽然拥有的少，却很快乐，他的脸慢慢平静下来，对邻居说了声“对不起”，邻居愣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无域的首领“空寂伯”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坐在海边的空石上，据说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名字，族人都叫他“无”。他认为“无域的空无是宇宙的终极真理”，任何“有”的显现都是“暂时的幻象”。可最近，无族的人越来越少，不是饿死就是病死，有族人偷偷跑到有域，回来后说“那边虽然乱，却有吃的，有欢笑”，空寂伯听后，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波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的手心，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缺”。
有域的首领“执取侯”是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他的屋子里堆满了各种物件，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在一堆布匹上休息。他最得意的事就是“拥有整个有域最多的东西”，每天都要花几个时辰清点自己的物件，少了一根针都要大发雷霆。可最近，他的仓库因为堆积的东西太多，发生了坍塌，压死了两个族人，他看着被压在下面的物件和族人的尸体，第一次觉得这些“宝贝”如此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久后，有无海遭遇了“生灭劫”。无域因为拒绝一切“有”，食物和水源彻底断绝，剩下的族人虚弱不堪，连坐在海边“修行”的力气都没有，空寂伯想让大家去找些食物，却发现没人知道该怎么找——他们已经忘了如何耕种、如何捕鱼，只能在空寂中等待死亡；有域因为被物件堵塞，海水倒灌，村庄被淹，无数的物件漂浮在水中，却没人能找到可以用来救命的船只和工具，执取侯想组织大家转移，却没人愿意放下自己的东西，结果不少人被漂浮的重物砸伤，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转机出现在一个黄昏。无域的那个母亲，带着几个愿意“拥有”的族人，走出了空寂村，他们在阿木的指引下，找到了有域被淹没的村庄，从漂浮的物件中捡起能用的工具——斧头、陶罐、渔网，他们用斧头砍树做木筏，用陶罐储存淡水，用渔网捕鱼，虽然一开始很笨拙，却在“有”的帮助下，渐渐活了下来。母亲用找到的一块布，给孩子做了一件简单的衣服，孩子穿上衣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像一道光，照亮了无族麻木的脸。
有域的那个中年男人，在火灵儿的帮助下，组织族人放弃了那些无用的杂物，只带走必要的工具和粮食，他们用木筏转移到高处，用带来的种子在山坡上种下庄稼。男人看着手里仅有的一把斧头和一袋种子，虽然拥有的东西少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说“以前觉得拥有的越多越安全，现在才发现，能用到的才是真正的‘有’”。执取侯看着大家有序地劳作，第一次没有去清点物件，而是拿起一把锄头，跟着大家一起种地，虽然动作生疏，却笑得很真诚。
“有需无化，无需有显，有无相生方得循环。”阿木的声音如同潮汐的涨落，既有“有”的显现，又有“无”的回归，“空寂伯，无是有回归的归宿，却需有的显现来体现价值，就像四季，春天的花开是有（显现），冬天的凋零是无（回归），没有花开，凋零便失去了意义；执取侯，有是无显现的载体，却需无的空寂来容纳新的可能，就像田地，种下的庄稼是有（生长），收割后的空田是无（孕育），没有空田，就无法种下新的种子。”
阿木催动界源石残片，柔和的白光如同潮汐般漫过有无海，为无域注入“显现有韵”，让空洞的能量渐渐有了生机——他们开始接受必要的“有”，耕种土地、编织衣物、建造房屋，却不执着于拥有，东西够用就好，多余的会分给需要的人。他们保留了内心的空寂，却不再冷漠，族人之间会互相帮助，母亲可以拥抱孩子，老人会被照顾，“无”成了不执着的智慧，而不是一无所有的绝望。空寂伯虽然依旧喜欢坐在海边，却会偶尔开口，指导族人如何在拥有中保持内心的平静，他说“原来‘无’不是什么都没有，是心里装着一切，却不被任何东西困住”。
白光为有域注入“空无灵机”，让沉滞的能量渐渐流动——他们开始学会放下不必要的“有”，清理杂物，只保留有用的物件，仓库不再拥挤，房屋变得整洁。他们依旧重视拥有，却不再被物质奴役，懂得分享的快乐，有人会把多余的粮食分给邻居，有人会把不用的工具送给需要的人，“有”成了生活的助力，而不是负担。执取侯拆掉了多余的仓库，在空地上种上了花，看着鲜花盛开，他说“原来拥有一片花，比拥有一堆破烂更让人开心”。
清禾的星符在空中化作一幅“有无相生图”：图中，生命历程，出生是有（显现），死亡是无（回归），无有则无生，无无则无灭，生死循环，方有生生不息；财富之道，赚钱是有（积累），花钱是无（流通），只赚不花，财富便成了数字，只花不赚，便成了无源之水，有无流通，方得财富的意义。“星力显示，生灭的真机，本是‘有无相成’——有为无提供显现的舞台，无为有提供回归的港湾；执有则迷，逐无则空。唯有在拥有时不执着，在空无时不绝望，方能让生命在有无循环中找到意义，在生灭交替中领悟永恒。”
在阿木等人的引导下，无族开始“无而有显”——他们依旧保持着内心的空寂，却不再排斥“有”的显现，他们用双手创造生活，用善意联结彼此，让“无”的智慧在“有”的生活中绽放光彩。他们会在海边静坐，也会在田间劳作；会放下不必要的执着，也会珍惜眼前的拥有。有个族人说：“原来‘无’不是逃避，是带着清醒的觉知去生活，这样的‘无’，才真正自由。”
有族则“有而无化”——他们依旧热爱拥有，却不再被“有”困住，他们懂得筛选和放下，让“有”的物件服务于生活，而不是占据生活。他们会收集喜欢的东西，却不会为了收集而收集；会努力创造财富，却不会为了财富而失去快乐。有个族人说：“原来‘有’不是目的，是让生活更好的手段，这样的‘有’，才真正踏实。”
离开有无海时，两族的人共同在海边修建了一座“有无亭”。亭子的柱子是实心的木头（有），亭子的空间是空心的（无），人坐在亭子里，既能感受到木头的坚实，又能享受到空间的凉爽。无族的人摸着实心的柱子，说：“这亭告诉我们，没有这实心的柱子，就撑不起这空心的凉爽，‘有’是‘无’的支撑。”有族的人感受着亭内的空间，补充道：“也告诉我们，没有这空心的空间，这柱子就只是一堆木头，‘无’是‘有’的意义。”
定风号的船帆载着有无相生的道韵，清禾的星符指向星图上的“终始原”。那里的能量场一半如凝固的黄昏般执着于“终”，沉迷于结束的悲伤；一半如燃烧的黎明般执着于“始”，追逐着开始的狂喜，仿佛所有的开始与结束，都在那里陷入了极端的对立。
“终与始，藏着循环的真机。”阿木望着远方，眼神中带着对轮回的洞察，“终是始的前奏，始是终的延续，执终则滞，逐始则躁，终始相循，方能生生不息。”
船帆在海风中平稳前行，带着新的领悟，驶向又一片等待勘破的土地，那里的生灵，正困在“沉迷结束”与“执着开始”的迷局中，等待着被点醒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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