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吼,声音在议事厅里撞来撞去。我站在原地,手里的果核还没啃完,牙缝里还卡着一点渣。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我袖子一荡一荡。
我知道他不会认栽。
可我不急。
我慢慢把果核塞回嘴里,嚼了两下,吐出来。这东西酸得厉害,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我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铁链,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手缩回袖子里,指尖轻轻碰了碰刚种下的那根蛊丝。
他在静室里骂人。
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楚。“老子不过是想活命!那瓶子是我自己炼的!谁要信那疯子的话?”
我嘴角抽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说什么,而是因为他还在用“自己炼的”这种话搪塞。他要是真聪明,就该说这药是别人塞他袖子里的,或者干脆咬舌自尽。可他没。
他还想活。
还想辩。
那就别怪我了。
我抬头看向老管事,喉咙动了动,声音压得低低的:“执律长老……小的刚才看见,三长老掉出来的瓶子,和大长老密室里少的那个……是一对。”
厅里本来还有点嗡嗡声,这一句话下去,突然就安静了。
几个执事转头看我,眼神都不一样了。那个负责记录的年轻人抬起头,脸色有点发白:“你……你说什么?”
我没看他,只盯着老管事:“昨夜值夜的是您这边的人吧?大长老发病时一直念叨‘清心玉选主’,手里攥的就是这个青玉瓶。现在三长老身上也有一个,连刻字的位置都一样。”
老管事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说话,但手已经按在了案几上。
就在这时候,偏殿那边传来脚步声。
不快,也不慢,一步一步走过来。黑袍下摆扫过石阶,肩头趴着一只颜色发青的蜘蛛,八条腿微微抖着。
柳蝉衣来了。
她没看我,也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案前,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往桌上一拍。
火漆印还没化,红得刺眼。
“合欢宗边境截的飞鸢信鸽,肚子里藏着它。”她说,“笔迹、灵力烙痕、印鉴,全是三长老的。内容写得很明白——‘以清心丹为饵,诱大长老失控,再以解药控其神志,换取涅盘丹方’。”
老管事伸手去拿信。
手指刚碰到封口,他又顿住了,抬头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柳蝉衣冷笑:“我能拿到,说明他已经送出去了。你们要不要打开看看?还是打算等他把整个药王谷都卖了才动手?”
没人接话。
老管事终于撕开火漆,抽出信纸。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就沉了下去。
旁边两个执事凑过去,看了两行,猛地后退一步,像是碰到了烫手的东西。
“这……这是叛宗之罪!”一人脱口而出。
柳蝉衣这才转头看了我一眼。很短的一瞬,几乎看不出她在看谁。但她眼角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那种怯生生的调子:“难怪……他刚才那么紧张。不是怕被查,是怕真相露出来吧?”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井里,咚的一声,底下开始翻水。
老管事猛地站起身:“来人!把三长老带回来!当面对质!”
两个执事应声往外跑。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又伸进袖子,摸到了那只哭唧唧寻宝鼠。它缩成一团,尾巴卷着耳朵,睡得正香。我用指甲轻轻刮了下它脑门,它抖了抖,没醒。
但它记住了我的气息。
这就够了。
不到半盏茶工夫,三长老又被押了回来。这次他嘴上多了道符纸,贴在唇边,显然是怕他念咒。他眼睛通红,额角青筋直跳,一看就是强行压住了爆发的念头。
他一进门就死死瞪着我。
我也看着他,嘴巴一张,又把果核塞进去嚼了两下。
他气得身子都在抖。
老管事把信摔在他面前:“认吗?”
三长老闭着嘴,不动。
“你不认?”老管事声音冷下来,“那我问你,为何你袖中之药,与大长老失窃之物完全一致?为何合欢宗会有你亲笔所书的密信?你还有什么话说?”
三长老还是不吭声。
但他的手指在抖。
我知道他在忍。忍着不说是谁指使的,忍着不暴露背后的人。他可能以为只要扛住,还能留条后路。
但他不知道,我已经听见他在静室里说的话了。
而且——
我抬手,悄悄捏了个诀。
指尖一热,追踪蛊在他喉咙深处轻轻震了一下。
他猛地张嘴,像是要喊,却发不出声。
就是现在。
我右手一扬,袖子里哗啦一声,一团黑雾喷了出来。噬灵虫群像烟一样扑向他脑袋,眨眼间钻进了耳朵。
他整个人僵住,瞳孔瞬间散开。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像他自己,干巴巴的,像是被人提着线在说:“是大长老让我做的……他说只要让合欢引流入内库,就能换到涅盘丹配方……他还说……清心玉会认新主人……”
厅里一下子炸了。
有人往后退,有人往前冲,执事们乱成一团。老管事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桌角:“你说什么?!大长老?!”
三长老站着不动,嘴还在动:“……他说只要我配合,就能救我妹妹……她被关在万毒窟三年了……我没办法……”
虫群在他耳洞里转了一圈,忽然全部退出,像一阵风似的飞上房梁,钻进了木缝。
我知道它们要去哪儿。
每一只能听懂人言的噬灵虫,都会把这段话重复一百遍。它们会爬进厨房、藏进药柜、钻进弟子的枕头底下,悄无声息地传出去。
不出一个时辰,整个药王谷都会知道——
大长老才是幕后主使。
三长老说完最后一句,整个人软了下去,被两个执事架着才没倒。他嘴里还在嘟囔,但已经不成句了。
老管事脸色铁青:“押回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见他!”
人被拖走了。
厅里乱哄哄的,有人议论,有人摇头,还有人偷偷看我。我低下头,继续啃果核。
汁水流到下巴,我没擦。
柳蝉衣转身要走。
经过我身边时,她脚步停了半秒。
一片青色的蛛蜕从她肩头飘下来,落在石阶上,被风吹得滚了半圈。
我没捡。
也没抬头。
直到她走远了,我才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指尖沾了点湿,是刚才虫群传音时反噬的一丝血。
我舔了舔。
没什么味道。
议事厅外传来脚步声,又是一队执事匆匆赶来,说是大长老情况不对,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玉在发光”“它选错了人”。
老管事立刻带人往静室赶。
我慢慢跟在后面,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响。
走到廊下时,我停下,抬头看了眼天。
云层厚得看不见太阳,风却越来越大。
我摸出最后一颗果核,放进嘴里。
牙齿刚咬下去,就听见梁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那是虫群在动。
它们已经开始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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