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小屋角落,嘴里那块干饼还没咽干净,外头钟声刚响完三下,林子里的脚步就停了。
我知道他们走了。
但我没动。刚才那张纸条的味道还在舌根发苦,不是墨香,是种烧焦的草灰味——有人用火符传信,写完就毁。
这人不想留痕。
我摸了摸袖口,噬灵蚓皇贴着我的手腕,凉得像块玉。它不动,我就也不动。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外面传来新的脚步,比刚才重,落地有节奏,一步一顿,像是故意让人听见。
来了。
大长老亲自带人查夜。
我慢慢站起来,拍了拍灰袍上的土,推开歪斜的门框,走出去。
路上碰上两个巡逻弟子,看见我愣了一下。
“你谁?”
“杂役楚昭然。”我低头,“送剑的,住东厢第三间。”
他们对视一眼,没拦我。
我知道他们会去告状。一个外门杂役,天黑还不回房,在剑冢边上转悠,还跟陌生人接头——这事说不清楚。
最好就是说不清楚。
我回到住处,把木箱翻出来摆在门口,打开盖子,里面空了。十把剑都送进演武场了,现在正被人抱着喊“娘子”。
我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小截断剑,那是噬灵蚓皇蜕下来的皮,软得像绸布。我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在空中画了个圈。
血浮着没落。
我用指甲在血圈里写了几个字:甲午年七月初九。
大长老的生辰。
然后我把这团血气轻轻吹向噬灵蚓皇。它张嘴吞了进去,身体微微发亮,头顶草环抖了两下。
做完这些,我故意把门敞着,自己坐在门槛上啃果核。
不到半盏茶功夫,外面传来急促脚步。
一群人冲到门口,领头的是个老头,胡子翘着,脸色铁青,正是白天在演武场发飙的那个大长老。
他身后跟着四个执事,手里拿着锁链和搜魂镜。
“就是他?”大长老盯着我。
旁边一个弟子点头:“属下亲眼看见他在剑冢林子里逗留,形迹可疑。”
我抬起头,嘴里的果核都没吐,含糊地说:“大人……我刚送完剑,回来歇着。”
“歇着?”大长老冷笑,“那你刚才在林子里见了谁?”
“我没见谁。”我缩了缩脖子,“我就……捡了个纸条,看不懂,就嚼了。”
他眼神一紧:“什么纸条?”
“写着‘别碰剑穗,有毒’。”我老实回答,“我以为是恶作剧,就吃了。”
他身后的执事立刻低声汇报:“搜过他身上,没发现任何毒物或符箓。”
大长老走进来,目光扫过屋子。地上有血迹残留的痕迹,桌上摆着那个小布袋,已经空了。
他拿起布袋闻了闻,脸色变了。
“情药粉?”
“不是。”我说,“那是我三姐给的驱虫粉,防老鼠的。”
“那你喂虫子的时候,为什么要写我的生辰八字?”
我装傻:“啊?我写了吗?我不知道啊,我就随便画画……可能是做梦时梦到的吧。”
屋里一片沉默。
有个执事小声说:“大人,这人生辰八字都知道,怕是有邪术盯上了您。”
大长老眉头皱得更紧。
我低着头,嘴角差点翘起来。
你们越猜疑,就越不敢轻举妄动。我现在不是嫌疑人,我是“可能被种了咒”的倒霉蛋。你们要查我,就得先保我安全,不然万一我真炸了,你也跑不了。
果然,大长老没下令抓人,而是挥手让手下搜屋。
他们翻箱倒柜,把床板撬开,连灶台都拆了,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一个人报告:“只有这个。”递上那截断剑。
大长老接过一看,忽然手腕一抖。
剑尖上刻着一行小字:**斩情不易,断念更难**。
他猛地抬头看我。
我正抬头看他,眼睛有点发直。
那一瞬间,我的瞳孔变成了竖的。
但只有一瞬。
快得像风吹过水面。
他已经移开视线,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腰间的剑动了一下。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穗缠着金线,打了个死结。
斩情剑。
传说中能斩断修士情劫的古兵,但也有人说,它会把主人的情欲反噬回去,练久了会疯。
我记下了。
心里开始盘算。
如果我把癫狂粉混进它的剑气里,再让他每日运功温养……那效果,可比撒在剑囊里强多了。
搜查结束,没人找到实证。
大长老临走前站在我门口,盯着我说:“你暂时不能离开杂役区,每日早晚来执事堂报到。”
我说好。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你叫楚昭然?”
“是。”
“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不可能。”我摇头,“我爹妈早死了,名字是管事随便起的。”
他看了我一眼,走了。
门关上后,我坐回破席,把果核吐出来,放在手心碾碎。
外面的脚步声来回巡逻,每隔一刻钟换一班。
我躺下,闭眼。
耳朵听着门外动静,脑子里过着刚才的画面。
他的剑穗金线是双股绞的,说明最近换过一次。死结打得不紧,像是匆忙绑上的。而且剑柄末端有磨损,像是经常插进某种石槽里充能。
这剑,每天都会释放一次剑气。
只要我能在他充能前动手……
我想着想着,笑了。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执事堂报到。
路上碰到几个弟子,都在议论昨天的事。
“听说大长老昨晚回去就把自己关在密室,半个时辰没出来。”
“是不是真中招了?”
“不知道,但他今早练剑时,对着剑穗说了句‘别走’。”
我低头走路,没吭声。
到了晚上,我又回到屋里。
这次我没关门。
坐了一会儿,我拿出那个空布袋,倒过来抖了抖。
掉出一点粉末,很少,灰中带红。
这是我藏在夹层里的最后一撮情药粉。
我把它抹在指尖,轻轻涂在唇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含住那截断剑,缓缓吐出一道气息。
噬灵蚓皇从袖子里钻出来,张嘴接住那口气,身体微微发烫。
我把断剑塞进枕头底下,躺下睡觉。
半夜,外面传来轻微响动。
有人来了。
不是巡逻弟子。
脚步很轻,落地无声,但呼吸节奏不对——是用了敛息术的人。
他停在我门口,站了几息时间,转身走了。
我知道是谁。
是柳蝉衣的人。
她收到我的信号了。
这点药粉,她会拿去处理。也许加点别的料,做成更容易渗透的东西。
我不担心。
反正风已经起来了。
第三天清晨,大长老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两个人,抬着一口黑箱子。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说:“昨夜有人潜入剑冢东侧,挖走了第三排剑架下的埋藏物。”
我装作吃惊:“还有这事儿?”
“那东西上留着你的气息。”他说,“你解释一下。”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可以帮你找。”
“哦?”
“我能感应到跟我有关的东西。”我指了指噬灵蚓皇,“它吃过我的血,能追踪。”
他盯着我看很久,终于点头:“好。你要是能找到,功劳记你一份。”
我说行。
他打开黑箱,里面是一块青铜片,上面刻着符文。
“这是追踪器,你滴血上去,它会指向目标。”
我伸手要拿。
他忽然收手:“等等。”
他从腰间抽出斩情剑,剑尖朝下,轻轻一点青铜片。
嗡——
青铜片震了一下,冒出一缕黑烟。
他脸色微变。
“有人动过手脚。”
我把手缩回来,低头不语。
心里却乐了。
那黑烟,是我昨天夜里用蛊虫爬过的痕迹。只要他用斩情剑碰过的东西,都会留下我的标记。
现在,这把剑本身,也成了我的路标。
他重新把青铜片递给我。
我滴血上去,它开始发光,指向北方。
“在那边。”
我们一路走到剑冢边缘。
追踪器越来越亮,最后停在一棵老松树下。
我蹲下挖土,挖出一个小陶罐。
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烧焦的纸,写着几个字:**斩情者,自困于情**。
大长老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一把抓过陶罐,盯着那句话,手指捏得发白。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句话,像极了他年轻时写给某个女子的诗。
而那个女人,后来死在了他的剑下。
我低头站着,没说话。
风吹过来,拂起我的破袍角。
远处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大长老转身就走,一句话没说。
我知道他会回去练剑。
而那把斩情剑,今晚一定会吸收新的剑气。
我慢慢走回住处,路过演武场时,看见几个弟子还在发疯。
一个抱着剑哭,一个对着空气求婚。
我笑了笑。
风,真的要起来了。
我回到屋里,盘膝坐下,嘴里叼着新捡的果核。
门外,巡守弟子的脚步声依旧来回走动。
我抬起手,看了看指尖。
那里有一点红,像是沾了谁的血。
其实没有。
我只是想看看,离成功还有多远。
大长老走进密室,把斩情剑插入石槽。
剑身震动,开始吸收天地灵气。
他坐在蒲团上,闭眼调息。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石槽内壁,一道极细的红线正顺着沟壑蔓延。
那是我三天前用蛊虫爬过的路径。
现在,它连通了整个阵法。
只等剑气充盈,就能引爆。
我坐在屋里,咬碎了果核。
牙齿有点疼。
但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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