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砸在地板上,发出很小的一声“啪”。
没人说话。
大长老被两个护法架着,头垂下来,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衣领里。他还在念叨,声音越来越轻:“娘子……你说好等我的……”
二长老站在主位旁边,脚底那几片焦黑的纸片像是长进了鞋底,怎么甩都甩不掉。他盯着我,眼神像刀子,恨不得把我钉死在柱子上。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找退路。
可这局棋走到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慢慢把嘴里的果核渣吐出来,歪了歪脖子,听见颈椎“咔”地响了一下。然后我动了,从柱子边走出来,脚步很轻,灰袍下摆蹭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所有人目光都跟着我移。
三长老陆明远坐在靠东的位子上,一直没出声。他低着头,手指掐着掌心,指节发白。这人平时不爱说话,但记性极好,门规背得比谁都熟。昨夜我送茶登记时,是他亲自盖的印。
现在他袖口微微鼓起一块。
我看见了。
我没急着开口,而是抬起手,把最后一枚果核放在掌心掂了掂。银粉混在壳缝里,在光线下闪了一下。
就在这时,三长老忽然站起来。
“诸位。”他的声音有点哑,“我想说一句。”
全场安静。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大长老的症状……确实是‘双蛊相连心’的征兆。我昨夜值夜,亲眼见过他撕谱时胸口泛出蝶形光纹。那种波动,不是装出来的。”
他说完,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有怀疑,也有试探。
但我笑了。
因为我感觉到,藏在大长老体内的追踪蛊,正随着他心跳轻轻震颤。而我指尖一缕凉意顺着经脉往上爬——那是潜伏在三长老耳道里的噬灵幼虫,在回应我的靠近。
我说过,这局棋,早就布好了。
三长老话音刚落,二长老立刻冷笑:“哦?你倒是清楚得很。那你为何不早说?非要等到现在才跳出来?”
“我只是……按事实陈述。”三长老皱眉。
“事实?”二长老往前一步,“你一个管典籍的,懂什么蛊术?莫非你也研究过这种禁术?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会中蛊,所以提前备了解药?”
三长老脸色变了:“我没有!”
“那你袖子里藏的是什么?”有人突然喊。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集中在他右臂。
他自己都没察觉,刚才站起时动作太猛,袖口翻卷,露出一个小瓷瓶的一角。瓶身刻着细密纹路,封口用红蜡密封,上面还贴着一张符纸。
我认得那瓶子。
柳蝉衣做的“斩情丹”,专克情类毒蛊。她昨天夜里塞给我三颗,说备用。
没想到,今天就出现在三长老手里。
我嘴角动了动,没笑出声。
但我知道,火点着了。
三长老慌忙拉下袖子,可已经晚了。几名护法已经围上来,其中一人伸手就要查他身上。
“住手!”他吼,“这是我的私物!你们无权搜查!”
“私物?”二长老声音陡然拔高,“你身为执律长老,竟私藏禁药?还敢阻拦调查?我看你根本就是同谋!是不是你和这外门杂役联手,给大长老下的蛊?”
“放屁!”三长老气得脸通红,“我什么时候和他联手了?我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那你为什么会有解药?”二长老逼问。
“我……我是为了防备万一!”三长老喘着气,“蛊毒入心,若无人知晓症状,岂不是白白送命?我身为长老,自然要有所准备!”
“呵。”二长老冷笑,“说得冠冕堂皇。可你准备的是‘斩情丹’,偏偏对症。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会中这种蛊?难道……你事先就知道他会发疯?”
这话一出,空气都沉了。
三长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我动了。
我抬起手,拇指一弹。
果核飞出去,划过一道低弧线,不偏不倚打在他左膝弯的位置。
他身体一软,整个人踉跄半步,差点跪下去。袖口再次掀开,那小瓶彻底露了出来,连瓶底的符文都看得清清楚楚。
“哐当”一声,瓶盖松了一角,洒出一点淡红色粉末。
全场哗然。
“他真的有药!”
“他还想藏着!”
“他肯定知情!”
护法立刻上前按住他肩膀:“请交出药物,接受盘问!”
三长老挣扎:“我不是同谋!我只是……只是……”
他越解释,声音越抖。
因为他不知道,那只藏在他耳朵里的幼虫,正在释放一丝极微弱的幻息。它不会让人产生幻觉,只会让说话的人自己觉得心虚,语气发飘,眼神躲闪。
而这副模样,在别人眼里,就是心虚。
二长老看着他,眼神越来越冷。
“原来如此。”他缓缓开口,“你们三个,是一伙的。一个送茶,一个种蛊,一个备药。步步为营,就想陷害于我。”
我站在原地,没否认,也没承认。
我只是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掌心,然后抬头,看着他。
“二长老。”我说,“你说我们是一伙的,证据呢?”
“你敢说你没动手?”他怒视我。
“我动什么手?”我摊手,“我就是个送茶的。茶壶从膳房拿的,符纹盘没报警,说明没毒。你要说我下蛊,那你告诉我,我一个外门杂役,哪来的本事在大长老身上种‘双蛊相连心’?母蛊必须提前埋入,引蛊才能激活。谁给我的机会?”
我顿了顿,扫视一圈。
“昨夜闭关期间,能接近大长老的,只有他身边两名亲信护法。而今天早上,第一个接触大长老的——是您。”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很慢。
议事厅一下子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慢慢转回二长老身上。
他站在那里,脚底还粘着那几片焦黑的《九重剑心录》碎片。风从门外吹进来,掀起他衣角,也吹动了其中一片纸,边缘裂开一道细缝,渗出一点点暗红的痕迹。
像血。
但他没去擦。
他只死死盯着三长老,声音低得可怕:“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不介意先清理门户。”
三长老脸色发白:“我没有参与任何阴谋!我只是……想救人!”
“救人?”二长老冷笑,“那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非要等到众目睽睽之下才暴露?你是想等局势混乱,好趁机脱罪吗?”
“我不是——”
“够了!”二长老猛地抬手,斩情剑出鞘三寸,寒光一闪,“今日之事,必有内鬼。既然你们都不肯说实话,那就一起关进禁闭室,等掌门回来再审!”
“且慢。”我忽然开口。
他扭头看我。
我挠了挠耳朵,慢悠悠地说:“二长老,您真觉得,这事能瞒得住?”
“什么意思?”
“您忘了。”我咧嘴一笑,“大长老胸口那个蛊印,还在闪。它每亮一次,就说明施术者还在操控。只要他活着,这蛊就不会断。您就算把我们都抓了,它照样会发作。到时候,您打算怎么办?一刀砍了他?”
他僵住。
其他人也都愣了。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双蛊相连心一旦种下,除非母蛊死亡或施术者主动解除,否则无法清除。强行破蛊,只会让宿主爆体而亡。
而现在,大长老还活着。
蛊印还在呼吸般明灭。
这意味着,幕后之人,仍在场中。
二长老咬牙:“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回答。
我只是后退一步,重新靠回廊柱。
灰袍蹭在石柱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我抬头看了看天。
阳光正好,照在议事厅的地砖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的影子。
它不动,也不偏,就静静躺在那里,像一把收起来的刀。
三长老被人押着往侧门走,嘴里还在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参与!”
二长老站在原地,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咯咯作响。
大长老被拖到角落,脑袋耷拉着,嘴唇微动,还在念着“娘子”。
我嚼了嚼嘴里的空气,仿佛还能尝到果核的苦味。
风确实起来了。
而且,越刮越大。
一只苍蝇飞过,撞在我额头上,又跌跌撞撞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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