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上第一百零九阶石阶的时候,袖子里那条肉乎乎的东西动了。
不是冷,也不是热,就是突然一拧,像提醒我什么。我知道它在说什么。这儿不能再慢了。
抬头看,祭天台就在前面,香炉还冒着点白烟,鼓没敲,台子上却多了个人影。青玉峰主背对着我站着,手里拿着一支笔,笔尖往下滴着东西。红的,顺着石板缝往阵图里流。
我走过去,脚底踩到一片湿痕。是血。我的血。
“又用我的血画阵?”我开口,声音有点哑。
他没回头:“你不醒,他们就不敢动。”
我没吭声。摸了下眼尾,那里有颗红痣,平时不疼不痒,现在却有点发烫。十年前他把我捡回去那天,也是在这台上,拿针扎我手指头,说要验命格。后来每年祭天都来这么一出,我一直装傻,其实早知道——他在镇我体内的佛性。
“这次我不想睡了。”我说。
他笔尖顿了一下,继续画。阵纹一圈圈往外扩,天上云也跟着转,雷在云里滚,但没劈下来。
我站到他旁边,看见阵心刻着几个小字:“锁魂引魄,代天承劫。”
“所以你是拿我当封印桩使?”
“不然呢。”他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你五岁就能用蛊虫拼阵自救,十年假死骗过全宗门,连天道都算计了一把。我不压你,谁压?”
我咧了下嘴:“那你可真够狠的。”
他把笔扔进香炉,转身就走。临走前丢下一本破书,封面写着《童子功》三个字,边角都磨毛了。
我捡起来翻了两页,全是错的。但这本书不该在这儿。藏书阁最底层才有的东西,怎么会直接飞到我手里?
懂了。他是让我去看真正的那本。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柳蝉衣从毒草园那边走过来,鬓角沾着露水,手里攥着一张纸。
“天道之血我已经弄到了。”她说,“就差你三滴泪。”
我看着她,笑了:“泪没有,毒粉倒有一堆。”
伸手从袖口掏出三粒亮晶晶的小珠子,放在掌心。那是我昨晚熬了半宿炼的,用噬灵蚓皇的黏液、九幽寒髓,还有我自己割指尖挤出来的血混成的。
“伪泪蛊珠。”我说,“比真眼泪更烈,吃一口能让人三天三夜梦里都在哭。”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忽然笑出声:“你还是那个不肯哭的傻小子。”
“哭有什么用。”我把珠子塞她手里,“反正你也喝得出我汤里放的是鸡骨头还是玄灵草。”
她收好珠子,转身要走,又停住:“外面有人。”
我点头。刚才噬灵蚓皇就示警了。
山林四面八方藏着几十道气息,都是各派残余势力派来的探子。正道盟垮了,三大宗门还在,他们不想错过这场收尾。
“留着耳朵听消息,不如先让他们闭嘴。”我说。
咬破指尖,在空中划了个符号。指尖血刚落,袖口猛地一鼓,一团粉白色的东西钻出来,贴地散开,像雾一样钻进草丛。
是蛊群。
它们顺着树根爬,顺着石头缝钻,悄无声息缠上那些人的脚踝。虫丝渗进去,顺着经脉往上爬,传回一段幻音:“青玉峰已布九重连环劫,入者魂灭。”
不到一炷香,四周窸窣声全没了。有人退了,有人晕了,还有人当场吐白沫,跪着磕头求饶。
清静了。
我走到祭天台边缘,往远处看。合欢宗方向火光还没灭,药王谷那边黑雾翻滚,天剑门的山头塌了一半,断剑插在废墟里。
然后我看见了。
山道尽头,火把连成一条长龙。三大宗门联军来了。披甲执旗,步伐统一,每踏一步,地面都震一下。鼓声从远处传来,不是战鼓,倒像是某种舞步的节奏。
他们跳着舞前进。
红衣如血,刀锋映月,领头那人手里举着一面幡,上面画着个笑脸。
墨无涯的标记。
我站在台上没动。灰袍被风吹得贴在背上,破洞鼓起来像翅膀。手摸到背后那把断剑,剑柄冰凉。
柳蝉衣走回来站在我身后:“你要守这儿?”
“这是我家。”我说,“他们想踏进来,得问问这条虫答不答应。”
她嗯了一声,转身回毒草园。路过香炉时顺手拔了根艾草,嚼了两下吐掉。
我低头看阵图。血画的线还在发光,和天上雷云连着。只要我不离开这台子,阵就一直运转。
胃里那条虫又动了下。
这次不是警告,是兴奋。
它知道要打大仗了。
我从怀里摸出一枚果核,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甜的,汁水多。壳吐出来,随手弹进香炉。
火苗跳了一下。
远处鼓声越来越近,联军已经走到半山腰。他们的舞步变了,开始踩踏地面,震得石子乱跳。有人举起长矛,指向祭天台。
我没有后退。
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阵心位置。脚底下是血纹交汇点,也是佛性封印的核心。
风更大了。
吹得我头发乱甩,眼尾那颗红痣越来越烫。断剑嗡嗡响,像是要自己跳出来。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倒下,等我逃跑,等我求饶。
但他们不知道,从五岁那天在乱葬岗啃果核活下来开始,我就没打算再躲了。
我抬起手,指尖在脖子侧面轻轻一划。一道细血流出来,滴进阵图中央。
血落下的瞬间,整个祭天台亮了。
雷云压得更低,闪电在云里窜,却没有劈下。阵纹像活了一样,顺着石板往四面八方爬。
联军的脚步停了。
领头那人抬头看我,举起手里的幡,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我也笑了。
把手伸进袖口,抓住那团温热的东西。
“该你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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