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灵枢核心上,紫光一圈圈荡开。
赵日天还在原地傻笑,手舞足蹈:“赢了!咱们真把他们打跑了!”
柳蝉衣冷着脸转身就走,连个背影都带着火气。
墨无涯已经不见人影,十二刑卫也跟着撤得干干净净。
我蹲在主阵眼前,手指按着地面那道裂纹。
刚才那一震不是错觉。
黑卵醒了。
它不该醒的。
这东西是我三年前埋的底牌,藏在最深一层阵脉里,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它的存在。可现在它动了,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笑意——像有人在我脑子里冷笑了一声。
我慢慢收回手,掌心有点发烫。
不是热,是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住的感觉。
就像小时候在乱葬岗,蛊虫还没认主时,趴在我眼皮底下蠕动的那种触感。
我从怀里摸出一枚果核,塞进嘴里嚼。
甜味还是没有,但嚼着踏实。
烛九阴在断剑里扭了扭身子,蛇首蹭了蹭我的手腕。
“老东西。”我低声说,“刚才你是不是说话了?”
它没回应。
我又咬了一口果核,壳子碎了,渣子卡在牙缝里。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倒着来:“很苦来着界修玄”。
是它说的。
我眯起眼:“再说一遍。”
“很苦来着界修玄。”
一样的调子,一样的顺序。
这不是胡言乱语。
这是预警。
我抬手摸了摸后颈,指尖轻轻一划,一道细不可察的血线渗出来。我把血抹在烛九阴的蛇头上,低声道:“别装死,我知道你能听懂。”
蛇瞳忽然亮了一下,幽绿色的光闪了一瞬。
我盯着它:“你是想告诉我,接下来的事会很难熬?还是说……有人已经在阵里动了手脚?”
它不动。
我笑了笑,把空果核吐出来,顺手丢进袖子里。
然后我一脚踩在主阵眼上,五指张开,掌心贴地。
蛊王之力顺着经络往下压,一层层探进地底。
第一层,正常。
第二层,稳定。
第三层开始,有波动。
那枚黑卵就在那里,静静躺着,外壳微微震颤,像是在呼吸。
但我能感觉到,它里面的东西变了。
原本是我的蛊种,现在却被裹上了一层血膜,黏糊糊的,带着股铁锈似的腥气。
是墨无涯的味道。
他来过。
不止来过,他还动手了。
我没急着拔它出来。
这种时候硬取,只会让血膜炸开,污染整个灵枢系统。
我站起身,拍了拍灰袍上的土,又从怀里掏出一枚新果核。
这次我不嚼,就含在嘴里,任它堵着半边腮帮子。
“看来啊。”我自言自语,“判官大人临走还不忘给我留个见面礼。”
我绕着灵枢走了半圈,每一步都踩得不轻不重。
脚底下的纹路随着我的脚步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什么。
走到东南角时,我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砖颜色比别处深一块,像是被水泡过。
我蹲下,手指抠了抠缝隙,一点黑色粉末簌簌落下。
我捻了捻,闻了闻。
不是毒粉,也不是蛊引。
是血灰。
执法堂的人用的血符烧完后的残渣。
我笑了:“还挺细心,知道从排水口钻进来,撒点灰掩护自己。”
我站直身子,把嘴里的果核拿了出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然后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果核壳上。
壳子吸了血,瞬间变得透明,里面浮出一丝极细的银线。
我弹指一送,果核壳落地,“啪”地一声裂开。
银线钻进地缝,顺着纹路飞快游走,像一条活的小蛇。
它一路往东,穿过三座副阵眼,最后停在一座废弃的阵台基座前。
那里本来没人守,现在却多了一块新立的石碑。
我眯起眼。
那不是石碑。
是封印桩。
敌人撤退的时候,悄悄把一根破阵引信插进了我们的防御网里。只要外界灵气再震一次,这根桩就会引爆所有被污染的节点,反过来冲垮护山结界。
好一手借刀杀人。
我低头看了眼脚下的主阵眼。
黑卵还在笑。
我咧嘴一笑:“你笑我也笑,看谁笑到最后。”
我伸手摸向烛九阴的蛇首,指尖划破皮肉,一滴血落在它额头。
“老东西,帮我个忙。”
蛇身猛地一抖,倒着吐出一句话:“命劫将至缘未断”。
我没听懂,也不需要听懂。
我只知道,它开始干活了。
我抬起脚,狠狠踩在主阵眼上。
“寻!”
一声令下,体内蛊群齐鸣,无数细丝从我掌心涌出,顺着地缝蔓延开来。
它们不是攻击,而是试探,像蜘蛛织网一样,一点点覆盖全场。
十息之后,地图成形。
三十四个黑斑,分布在七条主脉线上。
每一个都是被血膜污染过的节点,每一个都能成为突破口。
我沿着这些点走了一圈,每到一处就踩一脚,果核壳从袖中滑落,碎在地上,喷出一小团白雾。
白雾钻进裂缝,暂时封住了那些黑斑。
走到第六个点时,地面突然一颤。
黑卵动了。
它要出来了。
我没有后退,反而往前一步,直接蹲下,伸手按在阵眼中央。
掌心贴地,我能感觉到那颗卵正在往上顶,像是要破土而出。
我冷笑一声:“想跑?”
我五指一张,猛地往下一压,硬生生把它按回地底。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寒意冲进识海。
我看见一个画面。
墨无涯站在黑暗里,手里捧着一本烧焦的佛经,嘴角翘着,面具裂开一半。
他看着我,声音轻飘飘的:“最慈悲的杀戮,是让你笑着走。”
我没说话。
我只是笑了。
我反手一抹,掌心血痕甩进阵纹,同时咬碎最后一枚果核,把渣子和血一起吐进地缝。
“那你看看。”我说,“谁才是真正在笑的人?”
血混着蛊粉炸开,所有被封住的黑斑同时亮起,连成一条清晰的线。
那是一条退路,也是唯一的破绽。
敌军撤退时故意留下这条路径,就是为了引我们追击。
但他们没想到,我会从内部把它翻出来。
我站起身,掸了掸破袍子。
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点灰烬味。
我望着墨无涯消失的方向,嘴里叼着半截果核。
“现在,该我……”
我抬起脚,踩碎最后一块染黑的地砖。
裂缝中,一丝红光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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