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背面的字变红了。
我听见那声“滴”,像是铁片掉进井里,短促,清楚。
第三条主线的能量值冲破临界点,整块“佛军统令”开始发烫,掌心能感觉到它在震。不是抖,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顺着灵脉往东边走,一路铺过去。
灵气链接通了。
那边接得稳,抽得狠,像饿久了的人扑饭桌,半点不客气。我松开手,让令牌浮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靠上门框残垣。灰袍蹭在石头上,发出沙沙声。我从怀里摸出一枚新果核,塞嘴里咬了一口。
咔。
甜的。
柳蝉衣是从右边来的,脚步很轻,但我知道她是谁。她身上有股药味,混着一点血腥气,只有她才有。她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没说话,手指动了一下。
一根毒针飞出来,钉在地上,正对着第三条主线的方向。
“小十七。”她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真要让他们把佛国的底掀了?”
我没看她,只把果核嚼了几下,咽下去一半,剩下半截含着。
“三师姐,你知道青蛙怎么死的吗?”
她皱眉:“你说什么?”
“火慢慢烧,水温一点点升,它就在里面待着,不动,也不跳。等它觉得不对劲,骨头都化了。”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这锅水,已经冒泡了。”
她盯着我,眼神有点冷。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我不收手,怕整个灵枢炸了,连带青玉峰一起塌。她是长老,不能看着门派出事。
可她不知道,这局不是我抢来的,是我等着他们送上门的。
我抬手,朝她手腕伸过去。她本能地想躲,但没动。我的指尖碰到了她的皮肤,轻轻一划,一道细得看不见的线钻进去。定神蛊种好了,不会让她失控,只会让她在乱流来的时候,脑子还能转。
她甩了下手,像是赶蚊子。
“你又来这套。”
“帮你。”我说。
她冷笑一声,没再说话,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侧后方。不算近,也不算远。她还在看着我,但我感觉不到压力了。
这时候,天边亮了。
不是日出,是佛国方向爆出一道光,金的,刺眼。那光柱刚升起来就歪了,像是被人从中间掰断,裂成几股乱流,在空中打转。地面跟着颤,脚底能感觉到震动从地脉传过来,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我仰头望着,嘴角动了动。
来了。
墨无涯的笑脸面具出现在光柱里,虚的,飘着,像贴在墙上的纸。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嘴角比平时翘得高了些,多了点弧度,像是在笑一件特别高兴的事。
我也笑了。
“判官大人,你也想乱?”我低声说,“好啊,那就乱给你看。”
我伸手进袖子,把最后一包辣椒粉混进果核壳里。这玩意儿对别人没用,对他有用。他的血能溶阵法,但怕辣。当年我在执法堂厨房偷看他吃饭,就知道这事。
果核壳滑到指间,我轻轻一弹。
啪!
壳子在地面滚了三圈,炸开,白雾散出去,顺着灵脉往东爬。不是去炸链接,是去污染通道。让那边吸进去的每一口灵气都带点躁,慢点发作,但越往后越控制不住。
佛国的动静更大了。
光柱崩得更碎,空中噼里啪啦响,像是谁在撕布。远处有弟子喊了一声,接着就是摔倒的声音。几个守在副阵眼附近的外门弟子直接跪下了,手撑地,肩膀抖。
柳蝉衣站得稳,但她抬手按了下太阳穴。定神蛊起作用了,不然她也得晃。
我闭上眼。
识海里,九重阵图转着,每一条主线都有影子。七条线,三条已接入,两条快了,还有两条封着。差一点,还差一点。
噬灵蚓皇在我脚下动了下,肉粉色的身体拱起来一点,头顶草环歪了。它放了个屁,结界膜微微鼓起,把我跟外面隔开一层。安全了。
我睁开眼。
佛国方向传来巨响,像是几千口钟同时炸开。金顶塌了一角,烟尘冲天。废墟里腾起一道人影,金的,模糊,双臂张开,像佛,但姿势不对。它嘴里在念经,可声音倒着来,字句错乱。
逆经。
我笑了。
“变了吧?”
我手里果核壳一捏,碎成渣,最后一波蛊粉撒出去,不往前,只绕我自己转一圈,结成一层膜,透明,薄,但结实。
风大了。
衣袍往后甩,脸上的伤疤有点痒,我没管。我站着,不动,看着那边的佛相在乱流里扭曲,看着墨无涯的面具在光中一闪,看着柳蝉衣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走了。
我知道她不会再插手。
这是我的局。
我想让它怎么走,它就得怎么走。
佛国的暴动不是意外,是结果。有人推了一把,有人顺水推舟,还有人躲在后面等着捡好处。
可他们都忘了。
我是那个把火点着的人。
现在火大了,他们想逃,晚了。
我重新塞了枚果核进嘴,慢慢嚼。
甜的。
那边的佛相突然低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它没有眼睛,但我知道它在看我。
我冲它笑了笑。
令牌还在浮着,背面的红字更深了。
灵枢之眼的裂缝里,红光跳得更快。
像是心跳。
我抬起手,五指张开,悬在令牌上方。
蛊群在经络里游动,随时能压下去。
只要它再往前一步。
只要它敢把全部力气都抽进来。
我就让它知道。
什么叫笑着走。
佛相张嘴,声音断断续续。
“最……慈悲……的杀戮……”
我打断它。
“是你让我笑的。”
话落,我指尖一压。
令牌震了一下。
不是我动手,是它自己反应了。
链接满了。
佛国那边,开始全力抽取。
能量流暴涨,第三条主线的数值直接冲顶,接着第四条也被拉进去了,第五条在颤,马上也要接上。
我靠在墙上,咬碎果核。
咔。
甜味散开。
佛相的身形开始扭曲,金身出现裂纹,像是陶器干裂。它还想念经,但声音变了,成了惨叫。
我笑了。
“该观……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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