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黑缝还在。
我站在原地,手还按在令牌上。那道缝没再扩大,也没闭合,像一张半张开的嘴,卡在云层里。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不是香,也不是臭,像是旧纸烧到一半被掐灭的气息。
我没动。
果核还在嘴里,咬了一半,汁水发甜。我嚼了两下,咽下去。
这时候,东边来了人。
花倾城踩着云过来,脚底有点飘,落地时还晃了一下。她手里托着一卷信,金边红纹,封口贴着佛印。她站在我三丈外,没再往前走。
“楚昭然。”她开口,“佛国诏令。”
我歪头看着她。
“哟,圣女亲自跑腿?你们庙里没人写信了?”
她不说话,手腕一抖,把信扔了过来。
信在空中飞得挺稳,直奔我面门。我伸手去接,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倒,灰袍蹭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哟!”
我趴在地上,手却趁机一扬,袖子里滑出半个果核壳。它落地就炸,一团灰白的粉贴着地面散开,正好罩住那封信。
信落在粉里,表面金纹突然扭曲,字迹翻了个面,露出底下一层暗红色的小字。那些字会动,像虫子爬,排成新的句子:
“诱其赴苦海崖,断九重阵根,钉魂于雷池。”
我趴在地上,笑了。
原来是要我去送死。
这招老套了。上次他们用雷劫劈我,结果被噬灵蚓皇吸干了电。再上一次说要讲和,派来十八个和尚念经,全被我喂了蛊,现在还在后山种菜。
我慢慢爬起来,拍了拍破袍子上的灰,顺手把果核残渣吐在掌心。
“密信啊……”我把残渣轻轻一吹,碎屑飞进风里,“写得挺认真。”
我抬头,看向高崖。
墨无涯站在那儿,一身黑袍,手里捧着本佛经,指尖慢悠悠擦着判官笔。他脸上那张笑脸面具泛着光,嘴角翘得整整齐齐,像拿尺子量过。
我冲他笑了笑。
“判官大人,你这信写得不错,可惜——”
我顿了顿,竖瞳一闪。
“我早就不信秃驴说的话了。”
话音落,我五指一张,掌心血丝钻出,缠上令牌。识海里九重阵图转了一圈,第三层自动展开,把密信里的符咒路径全扫了一遍。果然,在“苦海崖”三个字底下藏了七处断点,全是灭魂钉的引信位。只要我踏进去,立刻就会被钉穿阵脉,连蛊群都逃不出来。
我啧了一声。
“真狠。”
可我不怕。
因为我根本不会去。
我低头看着那封信,已经被蛊粉腐蚀得发黑,边缘开始卷曲冒烟。我抬脚,轻轻一碾,它变成一堆灰。
花倾城站在远处,脸色有点白。
她没走,也没说话,只是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摸发间的簪子。但她没摸。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大概以为我真的会上当。或者,她希望我不要上当。
但不管她怎么想,这事跟她没关系了。
我冲她摆摆手:“圣女,回去告诉你们佛主,下次骗人,别用金边信纸。太显眼。”
她嘴唇动了动,转身走了。
云雾一卷,人就不见了。
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高崖。
墨无涯还站在那儿。
他没动,面具也没变。但他手里的判官笔,刚才明明是横着拿的,现在变成了竖握,笔尖朝下。
我知道他在生气。
可他不敢下来。
上次他用灭魂钉废我十指母蛊,我反手在他血里撒了辣椒粉。他疼得满地打滚,面具都掉了,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角还有颗泪痣。从那以后,他见我就绕路。
我笑了笑,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新果核。
咔嚓。
甜的。
我一边嚼,一边盯着他。
他终于动了。
一只手抬起,缓缓掀开佛经封面。里面没有字,只有一片血红,像是浸过血的纸。他用判官笔尖在上面划了一下,一道红光窜出,直奔天际,撞进那道黑缝里。
黑缝猛地一颤。
里面的风停了。
接着,缝里传出声音。
不是吼叫,也不是诵经。
是笑声。
低低的,一声接一声,像是有人在笑,又像是好多人一起笑。那声音贴着地面传过来,震得我脚底有点麻。
我皱眉。
这不是墨无涯的笑声。
这是佛国集体诵经时才会有的共鸣音。他们在用整个宗门的力量,催动某种术法。
我立刻把手按回令牌。
七条主线还在,波动平稳。但第六条有点抖,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下。
我眯眼。
他们在试链接。
想看看我这边是不是真的松懈了。
我冷笑。
行啊,你们演,我也陪。
我故意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残垣上,继续啃果核。
我坐下来,一条腿曲着,另一条伸直,灰袍破洞露出发青的膝盖。我抓了把地上的灰,往破洞上抹了抹,假装在补衣服。
其实我在布阵。
指尖沾着口水,在地上画了半圈逆流纹。这是蛊王才懂的小技巧,叫“假睡阵”,看起来像在发呆,实际上蛊群已经顺着地气爬出去,沿着灵脉反向追踪。
它们很快找到了源头。
在佛国地下三百丈,有个大坑,坑底摆着七具尸体,穿着袈裟,手拉手围成一圈。他们胸口都被挖空了,里面塞满了黑色石头。那些石头在跳,像心跳。
这就是他们在用的力量。
拿死和尚当电池,抽地脉灵气,再通过黑缝传出来。
够狠。
但我更狠。
我悄悄把一缕蛊线搭进第六条主线,让它混在乱流里,顺着链接爬过去。我的目标不是破坏,是潜伏。等他们用劲的时候,我这根线就会钻进他们的心脉阵眼里,到时候一个念头,就能让那七具尸体反咬一口。
我坐直身子,把最后一块果核嚼碎,咽下去。
然后我抬头,对着高崖喊:“判官大人!”
墨无涯没应。
我大声说:“您家庙里那群和尚,挺能嚎啊!吵得我睡不着觉!”
他还是不动。
我嘿嘿一笑,自言自语:“不过也好,他们越使劲,我这边越容易接上。”
我拍拍裤子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
“等他们把力气耗得差不多了,我再动手。”
我说完,故意叹了口气,显得很累的样子。
其实我一点都不累。
我精神得很。
我甚至觉得有点好玩。
这些人总以为自己聪明,设个局就想让我钻。可他们不知道,从我破阵夺令那天起,这场戏就是我在导。
他们演他们的,我等我的。
等到火候刚好,我就掀桌子。
我抬头看着黑缝。
它还在,但比刚才小了一点。可能是他们收力了。
也可能是,他们在憋大招。
我无所谓。
我只管站着。
手插在灰袍袖子里,指尖捏着一根细得看不见的蛊线。
线的那头,正贴着佛国地底的一块黑石,轻轻蹭。
就像猫在磨爪子。
我咧嘴笑了。
该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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