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灯光稳定地亮着,却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水、机油与无形压力的滞重感。江辰的“缺席”并非一个瞬间的事件,而是一种持续扩散的真空,渗透进每一次决策的间隙,每一次警戒的回头,每一次用餐时空出的座位。孩子们变得异常安静,连最活泼的那个也学会了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份糊状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林薇站在主控台前,不再是临时顶替,而是真正地、彻底地接过了那份沉重的担子。她的脸庞消瘦了些,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像被反复淬炼的钢材,褪去了科研人员的纯粹理性,多了几分属于领导者的沉郁与决断。她没有试图模仿江辰的风格,而是以自己的方式,重新梳理着团队的脉络。
“陈叔,”她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清晰而平稳,“新的防御模块测试结果如何?尤其是针对能量波动感应的被动预警系统。”
老陈从一堆线路和传感器中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油污:“东侧和北侧的初步布设完成了,灵敏度调教还需要时间,但原理上没问题,能比常规运动传感器更早发现‘猎杀者’那种级别的能量扰动。”他的汇报简洁务实,带着工匠特有的专注,将悲痛压在了对技术的精益求精之下。
“周雨,”林薇转向正在医疗室门口与周明理教授低声交谈的女孩,“老张的清醒时间是否稳定?韩立的精神状态评估报告出来了吗?”
周雨立刻站直身体,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张叔今天清醒了两次,每次约十分钟,意识清楚,但身体还很虚弱。韩立哥的评估…教授说他的精神创伤比预想的深,感知能力不稳定,时强时弱,而且…他似乎很自责。”她的语气里带着担忧,也有一丝自己成长为可靠助手的努力。
林薇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实验室方向。周明理教授立刻通过打开的通讯频道回应:“小林,韩立的情况确实复杂。他的感知像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能映照出东西,但影像扭曲且易碎。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能让他安定下来的环境。”教授的声音带着疲惫,但研究的热情并未熄灭,他正在尝试将韩立的模糊感知转化为可量化的数据模型。
这就是林薇领导下的安全屋——效率优先,目标明确,每个人都被纳入一个精密运转的系统中,用忙碌和职责填补内心的空洞,对抗外部的威胁。她没有江辰那种能凝聚人心的个人魅力,但她用冷静的分析、清晰的规划和身先士卒的投入,勉强维系着团队的运转。
然而,裂痕依旧存在,尤其是在资源层面。
午餐时,老陈看着再次缩减的配给,尤其是蛋白质和维生素补充剂的严重短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将自己的那份肉干掰下一大半,默默放到了正在长身体的几个孩子碗里。周雨看到了,想说什么,却被老陈一个眼神制止。
这一切,林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依靠库存坐吃山空,安全屋迟早会从内部崩溃。江辰留下的最大遗产,不是物资,而是那个观念——必须主动出击。
深夜,她再次召集了核心成员——老陈、周明理、以及伤势稍有好转、可以短暂坐起来参加会议(通过视频)的老张,还有精神状态稍好的韩立。
主控室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更新的区域地图。除了已知的威胁点,多了几个韩立凭借模糊记忆和感知标注的、可能存在少量未被搜刮干净的旧时代物资点,以及…一个被特别圈出的、距离安全屋约二十公里、代号“回声镇”的小型幸存者据点标记。这是韩立在流浪途中偶然听其他幸存者提起过的,据说那里的人主要以物易物,相对封闭,但并非完全排斥外人。
“我们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特定电子元件,撑不过两个月。”林薇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任何修饰,直接陈述最残酷的现实,“坐以待毙,等于慢性自杀。”
老陈闷哼一声,没反对,但脸色凝重。外出意味着风险,他们刚刚付出了血的代价。
老张躺在病床上,通过扬声器传来虚弱但清晰的声音:“辰哥…不会希望我们困死在这里…”他的话带着无尽的怀念,也点明了行动的必然性。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谨慎的、分阶段的对外探索计划。”林薇指向地图,“优先目标,不是战斗,不是深入危险区域,而是侦察和建立有限的对外联系。”她的手指点在“回声镇”上,“这里,可以作为我们第一个接触点。了解外界情况,尝试换取急需物资,尤其是药品和老张康复需要的器械。”
“太冒险了!”周明理教授首先表示担忧,“我们对那里一无所知!万一…”
“所以我们不能全员出动,也不能暴露安全屋的位置。”林薇打断他,思路清晰,“组织一个最小规模的侦察小组,轻装简行,以观察和接触为主,绝不恋战。韩立,”她看向屏幕上那个眼神依旧有些游离的年轻人,“你的感知能力,是小组最重要的预警系统。你需要评估自己是否能够承受短时间、低强度的外部环境。”
韩立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感受自身状态,最终缓缓点头:“短时间…应该可以。我能感觉到…外面的‘噪音’比以前小了一点,可能是矿坑那边…”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确,共振场的减弱,或许降低了外部环境的整体“信号污染”。
“我和周雨去。”老陈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她对地形熟悉,脚程快,我负责警戒和应对突发情况。”他将最危险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
林薇看着老陈,看到了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也看到了他将周雨带在身边的保护意味。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眼睛和耳朵,不是拳头。有任何异常,立刻撤回,绝不犹豫。”
计划初步确定。一种混合着紧张、忧虑,以及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在众人心中蔓延。这是失去江辰后,团队第一次主动规划对外行动,意义非凡。
会议结束后,林薇独自留在主控室。她调出江辰留下的所有笔记和数据,那些冷静的分析、预见的危机、未雨绸缪的准备……字里行间,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那份沉静的力量。
“我们会走下去的,”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主控室,轻声自语,更像是一种宣誓,“用你教会我们的方式。”
她开始详细规划侦察小组的路线、装备、联络方案,以及应急预案。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权衡风险。她没有江辰那种在绝境中直觉般的决断力,但她有科研人员的缜密和耐心。
与此同时,老陈开始在仓库里翻找适合轻装侦察的装备,周雨在一旁帮忙,学习着武器保养和野外生存的技巧。韩立则在周明理教授的指导下,尝试进行精神感知的聚焦训练,努力控制那面“破碎的镜子”。
安全屋,这台一度因失去核心而濒临停摆的机器,在林薇这个新任“执火者”的引导下,开始以一种更加谨慎、更加依赖集体智慧的方式,缓缓地、但确实地,重新啮合、运转起来。
执火者之路,注定崎岖而黑暗。但只要火种未熄,脚步便不会停止。下一次大门的开启,将不再是绝望中的求生,而是面向未知世界的、小心翼翼的探索。而隐藏在废墟阴影下的危机,也正等待着这些执火者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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