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冬夜的炉火与闲谈
寒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细碎的冰粒，狠狠敲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呜咽声，仿佛有谁在窗外委屈地啜泣。屋里的炭炉却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贪婪地舔着乌黑的炭块，时不时发出“噼啪”的轻响，像是冬日里最温暖的絮语。我和星璃坐在炉边的矮凳上，膝盖挨着膝盖，手里各捧着一只粗陶碗，碗里是刚炖好的姜母鸭，油花浮在汤面，热气袅袅升起，氤氲了眉眼，驱散了满身的寒气。
“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了半个月，”星璃用银勺舀了块炖得软烂的鸭肉，细心地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我嘴边，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快尝尝，我特意加了碎星谷的暖玉粉，炖了三个时辰，更滋补，喝了能抗寒。”
我张嘴咬下肉块，鲜嫩的肉质在齿间化开，带着姜的辛香和鸭的醇厚，暖意从舌尖一直淌到胃里，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你这手艺都快赶上我娘了，”我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厚的鸭腿放进她碗里，“上次你说的那个异界冻疮药，配着这汤喝，是不是效果能翻倍？”
“那是自然，”她用力点头，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像盛了碎星，“我早就让阿爸从异界寄了些药材过来，磨成了膏状，等会儿给你打包点，睡前抹在冻红的地方，保管明天就不疼了。”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大片的雪沫子，打在地上化作点点水渍。秦老汉裹着一身风雪走进来，深蓝色的粗布棉袄上落满了白雪，眉毛和胡须上都结了薄薄的冰碴，手里还紧紧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丫头们，看看我带啥好东西来了？”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搓着冻得通红僵硬的手，解开了绳结，里面是些冻得硬邦邦的野山楂，一个个圆滚滚的，红得像小灯笼，在昏暗的屋里透着诱人的光，“后山摘的，刚下的雪，冻过之后更甜，煮水喝能暖身子，还能解腻。”
星璃立刻起身，眼里满是欢喜，快步走向厨房：“我来煮山楂水！加点冰糖，再放几块异界的蜜晶，肯定好喝极了！”
我帮着往炭炉里添了几块新炭，看着秦老汉搓着双手在炉边烤火，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忍不住关切地问：“大爷，这么大的雪，山路肯定不好走，你还特意去后山啊？多危险。”
“趁雪还没封山，多摘点给娃们尝尝，”他嘿嘿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带着朴实的暖意，“你星璃妹子小时候，最爱吃这个野山楂，每次都要跟着我去后山摘，摘完就直接啃，冻得直跺脚也不肯停。现在有了你，正好一起尝尝鲜。”
炭炉上的姜母鸭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汤面的油花随着热气轻轻翻滚，浓郁的肉香不断飘散开来。砂锅里的山楂水渐渐泛起了诱人的红光，甜香混着肉香，在屋里弥漫开来，让人闻着就满心欢喜。星璃端着两碗山楂水走过来，往我碗里又盛了勺姜母鸭汤，眼里带着几分狡黠：“听说你上次去异界集市，被那只三足鸟追得魂飞魄散，到处乱跑？快说说，最后是怎么脱身的？是不是吓得腿都软了？”
我脸一热，有些窘迫地扒拉着碗里的肉，声音含糊：“还不是你给的地图画反了方向！我本来想去集市，结果走到了三足鸟的栖息地，还好遇到个好心的异界商贩，给了我块避鸟石，才侥幸脱身，不然我可就成了三足鸟的点心了。”
“那是你自己笨，不会看路标，”她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手里却动作麻利地往我碗里放了块最大的鸭翅，“下次再去异界，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保证让那只三足鸟乖乖给你鞠躬道歉。”
秦老汉在旁边听得直乐，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你们俩啊，就像这炉子里的炭和火，少了谁都不旺。”他指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语气带着几分深意，“你看这炭，得有火引着才能燃得旺，散发出热量；火离了炭，也烧不长久，很快就灭了。你们俩，一个来自人界，一个来自异界，凑在一起，日子才能像这炉火一样，热热闹闹，暖暖和和的。”
山楂水已经煮得滚烫，星璃舀了两碗，小心翼翼地递了我一碗。我捧着温热的粗陶碗，喝了一口山楂水，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混着姜母鸭的醇厚，在胃里慢慢散开，浑身都透着舒服。窗外的雪下得更紧了，狂风呼啸，拍打着窗户，像是在演奏一首冬日的壮歌。屋里却温暖如春，像揣了个小太阳，连炭炉上的铜壶都在随着热气轻轻哼唱，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看着星璃映在火光里的侧脸，她的睫毛长长的，被火光染成了橘红色，眼神温柔而明亮。忽然觉得，所谓的两界之分，所谓的地域之隔，早就在这温暖的炉火、浓郁的汤香、轻松的闲谈里，渐渐消融，融成了一团暖烘烘的光，把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也把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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