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带着五名手下冲出宴会厅的瞬间,深秋的夜风裹挟着寒意灌进衣领,他下意识攥紧了风衣下摆。
身后宴会厅的喧嚣被厚重的木门隔绝,只剩下治安局警员集结的急促脚步声,红蓝交替的警灯在夜色中闪烁,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看来连外面巡视的警员也都回来了。
“都给我动作快点!必须得在治安局的人来到之前先一步的解决事情。”奥托转身低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奥托脑海里反复盘旋着那箱藏在仓库的炸弹,北都这几天的公开案卷里,每一起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唯独没提过这批足以炸毁半条街的危险品。
这是谭筱熙那一伙人的东西,陈科在受审时花镜澈也是编了一个陈珂自己想做炸弹的理由也没说过真有这批炸弹。若是让治安局的人在仓库里搜出炸弹,先不说东宫要面临的信任危机,单是秦言真私自接触危险物品这一条,就足以让他被关押审查。
远处的天际突然炸开一朵金色的烟火。绚烂的光焰瞬间照亮了半边夜空,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黑暗,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粉的、紫的、红的烟火接连升空,在黑夜里绽放出层层叠叠的花火,细碎的光点如同流星般坠落。
可这本该让人欢喜的景象,落在奥托眼里却只剩心头发紧。
麦田里祁愿操控着机械臂挥出时带着金属的冷光,却始终不敢对眼前的“秦言真”下死手。对方的动作越来越诡异,膝盖以一个近乎扭曲的角度弯曲,手臂摆动时像断了线的木偶,每一次挥拳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秦言真!!”祁愿一边躲闪,一边在意识里嘶吼。可回应他的只有对方血红瞳孔里的冰冷,以及越来越快的攻击。突然,“秦言真”猛地俯身,手肘狠狠撞向祁愿的小腹,剧烈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祁愿踉跄着后退,重重撞在已经长到胸口的麦秆上。
麦穗的触感诡异得吓人,不凉不热,像贴在死人的皮肤上,祁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还是麦穗吗?怎么这么硬?这么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金属机械臂的指节处还沾着麦秆的碎屑,掌心传来的痛感如此真实,可眼前两个“秦言真”对峙的场景,又荒诞得像一场噩梦。
这到底是不是梦……”祁愿捂着小腹喘息,就在他分神的瞬间,“秦言真”突然扑了上来,血红的瞳孔里泛起刺眼的红光,五指成爪,直逼他的咽喉。祁愿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抬起机械臂格挡,同时左腿发力,狠狠踹向对方的腹部。
“嘭”的一声闷响,“秦言真”的身体瞬间顿住,紧接着,他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一点点消融在麦田里。祁愿愣住了,机械臂还维持着格挡的姿势,周围的麦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黄,金色的麦田如同退潮般褪去,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包裹。
下一秒,仓库里的秦言真猛然睁眼。赤色的瞳孔中,左瞳突然泛起幽蓝的光,双色异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像两颗镶嵌在眼眶里的宝石,一颗燃着火焰,一颗盛着寒冰。几乎是睁眼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里的寒意,一把闪着寒光的合金刀正朝着他的脖颈划来。
“唰”的一声,秦言真下意识地向侧面翻滚,刀刃擦着他的脸颊划过,钉在地面的木板上,发出“叮”的脆响。木屑飞溅,落在他的衣领里,带着刺痛感。
“你怎么还醒着?”持刀人满脸震惊,手里的刀都抖了一下。他明明看着秦言真倒在地上,断了的右臂还在流血,分明是休克了。怎么会突然醒过来?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秦言真的眼睛,左蓝右红,像传说中昼伏夜出的怪物,看得他后背直冒冷汗。
祁愿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与身体融合,仓库里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散落的木箱、生锈的金属货架、地面上蜿蜒的血痕,还有不远处那堆堆着烟火箱的角落。他顺着秦言真的目光看向右臂,心脏骤然一缩,关节处血肉模糊,原本应该连接着的机械臂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裸露的伤口,还在缓缓渗着血。
剧烈的疼痛感骤然袭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神经,祁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目光扫过仓库角落蒙着灰尘的玻璃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玻璃窗上的倒影里,那双眼睛赫然是一蓝一红,一半是秦言真熟悉的赤色,一半是属于他自己的幽蓝。
“这……这是怎么回事?”祁愿在意识里问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
秦言真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虚弱却清晰,还带着一丝愧疚:“抱歉……祁愿,我该听你的,不该硬闯进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剧痛,也能感知到祁愿的情绪,这种双向的触感反馈,是他们之前从未有过的状态。“我撑不了多久,可能还会昏过去……到时候,就只能靠你了。”
“别废话。”祁愿打断他,意识里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要是晕了,还有我。就算拖着这具破身体,我也能带你逃出去。”他深吸一口气,操控着身体缓缓站起,左臂微微弯曲,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持刀人见秦言真半天没动作,只以为他在硬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醒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握紧合金刀,再次扑了上来,刀刃带着风声,直逼秦言真的胸口。祁愿立刻操控身体向侧面躲闪,同时用左臂狠狠撞向对方的肩膀。
“砰”的一声,秦言真都踉跄了几步。持刀人没想到秦言真还有力气反击,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疯狂地挥刀。
仓库里的木箱成了掩护,祁愿带着秦言真的身体在狭窄的通道里周旋,可对方的刀太快,秦言真的左臂、腰间又添了好几道伤口,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血痕,与之前的血迹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秦言真的目光突然落在仓库角落的烟火箱上,意识里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祁愿,烟火箱旁边有燃油桶。我有一个办法了。”
祁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仓库角落堆着十几箱烟火,旁边还放着两个蓝色的燃油桶,桶身的标签已经模糊,却能清晰地闻到淡淡的汽油味。他在意识里快速回应:“你想点燃烟火?可这里这么小,我们也会被波及的!”
“我明白。”秦言真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那就请你陪我再胡来一次吧。”
而两个小时前,千寻店隔壁的咖啡厅里,暖黄的灯光映在谭筱熙的脸上。她摘下遮阳帽,露出一头柔顺的黑发,指尖在咖啡杯沿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对面的男子穿着黑色风衣,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皱着眉看着她。
“你是说,秦言真在梦里见到‘主’了?会不会是因为祁愿在他身体里,产生了连锁反应?”男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疑惑。
“我也不知道。”谭筱熙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他现在叫祁愿,是秦言真给他取的名字。”
她顿了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今晚我会去仓库附近盯着,等事情结束,我们得把那批‘烟花’回收回来,可恶的臭男人。”
男子沉默片刻,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太邪门了……你留意点。别让那小子出什么事。”
画面拉回仓库,秦言真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他的双腿一软,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冷汗顺着额头滴落,砸在地面的血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连持刀人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持刀人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格外刺耳。“怎么?撑不住了?”他一步步走近,合金刀在手里转了个圈,“现在把权限钥匙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不然等我搜出来,有你好受的到时候,我会把你的四肢都割下来,一点点折磨你。”
秦言真抬起头,双色异瞳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弱的弧度。祁愿立刻会意,两人的声音在意识里重叠,同时对着持刀人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底气:“谁告诉你,我失败了?”
话音落下,秦言真用仅存的力气,颤抖着左手伸进左边口袋,掏出一个银色的物件那是他离开东城时,艾伦博士交给她的烟火点火器,巴掌大小,上面还刻着细小的烟花图案。
他看着持刀人震惊的表情,缓缓按下了点火器的开关。
“咔嗒”一声,点火器的顶端冒出微弱的火花。秦言真用尽最后一股力气,将点火器丢向身后的烟火箱。
点火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烟火箱与燃油桶之间,微弱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泄漏的汽油。
“轰——”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响起,金色的烟火从仓库里喷涌而出,顺着窗户、门缝向外蔓延。绚烂的火光照亮了整个仓库,也照亮了持刀人惊恐的脸。他下意识地捂住头,向后退去,却被散落的木箱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各色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与远处天际的烟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转瞬即逝的璀璨。红色的火舌舔舐着仓库的屋顶,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在夜空中形成一道狰狞的烟柱。
奥托带人刚到仓库附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愣了片刻之后,踉跄着冲了出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秦言真!”他朝着仓库的方向大喊,声音在爆炸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烟火还在不断炸开,金色、红色、紫色的光焰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仓库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秦言真正扶着墙壁,艰难地从通风口爬出来,右臂还在流血,双色异瞳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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