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的晚宴尚未开始，宫里的旨意却先到了。
一名内侍手持拂尘，在一队禁卫的簇拥下踏入府门，声音尖细而悠长：“陛下口谕，宣李寻欢即刻入宫觐见！”
府内轻松愉悦的气氛为之一凝。
李寻欢刚换下一身风尘仆仆的劲装，闻言与武媚娘交换了一个眼神。
武媚娘微微颔首，低声道：“郎君，当是西域之功与天香豆蔻之事，陛下要亲自问询。朝堂之上，恐有风波。”
焰灵姬倚在廊柱上，红唇微勾，传音入密道：“小郎君，需不需要姐姐我去把那些可能找你麻烦的老家伙，今晚都‘拜访’一遍？”
她指尖一缕火焰若隐若现，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雪女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内侍，淡然道：“谨言慎行即可。”
她虽不多话，但关切之意已在不言中。
长乐公主面露忧色，上前一步，柔声道：“存孝，父皇此刻召见，想必是关心母后与兕子的病情，你……如实禀报便是。”她这话，既是提醒，也是一种无形的支持。
“放心。”
李寻欢对众女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又揉了揉眼巴巴望着他的晋阳的小脑袋，“我去去就回，今晚这顿‘神仙宴’，跑不了。”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神情自若地跟着内侍向外走去，心中却已飞速盘算起来。
李世民此时召见，封赏是必然，但过程绝不会一帆风顺。
那些看他不顺眼的，或者忌惮他势力膨胀的，定然会跳出来搞点事情。
两仪殿内，灯火通明。
李世民端坐于龙椅之上，威仪深重。
下方，文武重臣分列两侧，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亦在列。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大佬目光沉静，而一些御史和世家出身的官员，则眼神闪烁，透着审视与不善。
李寻欢大步走入，躬身行礼：“臣，李寻欢，参见陛下。”
“平身。”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李寻欢，你此番西行，历时数月，朕听闻你不仅扫清了西域不安分的势力，更寻回了能治气疾的灵药‘天香豆蔻’？”
“回陛下，幸不辱命。”
李寻欢不卑不亢，“西域诸国，凡有不臣之心、劫掠商旅者，臣已予以惩戒，使其不敢再犯大唐天威。至于天香豆蔻，确已寻得，共有三颗，足以根治皇后娘娘与晋阳公主之疾。”
他话音一落，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天香豆蔻乃传说中的神药，竟真被他找到了！
一位身着绯袍的御史率先出列，声音铿锵：“陛下！臣有本奏！李寻欢虽立微功，然其行事，多有僭越枉法之处！其一，他未经兵部调令，擅自动兵，此乃大忌！其二，臣闻其在西域，手段酷烈，动辄灭人部族，有损我大唐仁义之名！其三，他私纳来历不明之江湖女子入府，甚至与公主同居一府，于礼不合，有损皇家清誉！此等行径，岂能轻赏？望陛下明察！”
这御史一开口，就扣上了“擅自动兵”、“残暴不仁”、“有损皇家声誉”三顶大帽子。
李寻欢还没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王御史此言差矣！”
众人看去，竟是英国公李绩。
他出列沉声道：“陛下，寻欢西行之前，曾与陛下有密议，其行事皆在陛下默许之内，何来‘擅自动兵’？至于西域，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不行雷霆手段，如何彰显天威？难道要像某些人一样，坐在长安空谈仁义，任由边民被屠戮吗？”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王御史，后者脸色一白，不敢与之对视。
李绩这是明确站出来给儿子撑腰了。
这时，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出自一位世家代表：“英国公爱子心切，可以理解。不过，李公子寻得神药，自是功劳。只是，老夫听闻，此药炼制，似乎需以生灵血气为引？不知李公子在西域，是否行了那等……有伤天和的‘炼血’之事？”
这话就极其恶毒了，直接指向最核心也最敏感的“万灵血珠”。
虽然交易是和李世民做的，但这黑锅，显然是要李寻欢来背。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连房玄龄和杜如晦都微微蹙眉，看向李寻欢。
李寻欢心中冷笑，就知道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他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委屈”，转向那发问的老臣：“这位老大人，此言从何说起？天香豆蔻乃天地所钟之灵物，生于极西之地一座千年雪峰之巅的秘境之中，采集时需以温和内力小心包裹，方能保全药性。与什么‘生灵血气’有何干系？莫非老大人家中藏书，记载的是另一个版本的天香豆蔻？”
他顿了顿，不等对方反驳，又面向李世民，朗声道：“陛下明鉴！臣寻得此药，全赖徐子陵师父所传之《长生诀》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以及一点运气。期间虽与西域一些守护灵药的凶兽、乃至觊觎宝物的匪类交手，但绝无滥杀无辜、行那邪魔之事！此等无稽之谈，不仅污了臣的清白，更是对陛下慧眼的亵渎！望陛下为臣做主！”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把李世民抬了出来，暗示诋毁他就是质疑皇帝。
那老臣被怼得脸色涨红，支吾道：“你……休要狡辩！那你说，你身边那几个江湖女子，尤其是那个一身火红、妖里妖气的，分明是魔门妖女！你与这等人为伍，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李寻欢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无奈”，摊手道：“老大人，这您可就冤枉我了。焰灵姬姑娘，虽出身阴癸派，但早已改邪归正，一心向善。此次西行，若非她与雪女姑娘、弄玉姑娘鼎力相助，屡次在危难中救臣于水火，臣恐怕早已埋骨黄沙，更别提为陛下寻回神药，为皇后娘娘和公主治病了。”
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莫非在诸位大人眼中，救命之恩，不如出身重要？我大唐海纳百川，连异族将领都能重用（他眼神瞟了一眼队列中某些胡人面貌的将领），何以容不下几个洗心革面的江湖女子？还是说，诸位觉得，让皇后娘娘和晋阳公主继续受气疾折磨，也比接受‘来历不明’之人的帮助要好？”
“你……你强词夺理！”
那老臣气得胡子直抖。
“好了。”
龙椅上的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目光扫过下方众臣，最后落在李寻欢身上。
“李寻欢。”
“臣在。”
“你西域之功，拓土千里，扬我国威，属实。你寻回天香豆蔻，于国有功，于朕……有恩，亦属实。”
李世民缓缓道，“至于其他细枝末节，朕心中有数。”
这话一出，那些还想蹦跶的御史和世家官员，顿时偃旗息鼓。
皇帝都说了“心中有数”，谁还敢再纠缠？
李世民继续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国策。李寻欢，你年少有为，文武双全，更兼医术通神，于社稷有大功。朕，封你为‘周国公’，食邑三千户，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另，赏金万两，帛千匹，长安府邸一座。”
周国公！
殿内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十六岁的国公！
大唐开国以来，恐怕是独一份！
虽然众人早有预料此次封赏必重，却也没想到直接封了国公之位！
这恩宠，简直骇人听闻！
李寻欢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躬身谢恩：“臣，李寻欢，谢陛下隆恩！必当鞠躬尽瘁，以报陛下！”
李世民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补充道：“你年纪尚轻，朝中暂不为你安排具体职司。你好生研习文武之道，他日自有大用。眼下，先以治好皇后和晋阳的病为要。”
“臣，遵旨！”
尘埃落定。李寻欢在无数道或羡慕、或嫉妒、或敬畏、或复杂的目光中，退出了两仪殿。
走出宫门，夜风拂面，带着长安城特有的繁华气息。
李寻欢看着漫天星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周国公？
这位置，坐起来应该……挺舒服的。
接下来，该回去享用他的“神仙宴”，顺便看看家里那几位，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想必，又会是一场有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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