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梅最后也没进病房的门。
至于是什么原因，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沈衍礼也没问。
比起来沈家的事情，他好像更加执着想恢复宋家的记忆，夜里睡觉前就要缠着宋娇娇给他讲，那些东家长李家短，他也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讲得实在没得讲了，她就聊起来那个上吊，半夜里还能看见人影的小嫂子，还有那棵在她家院里种了好久，结果被沈衍礼连夜砍了的枣树。
沈衍礼沉默了片刻。
他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来在打谁，棍子咔吧一声折了，他就拿起来断掉的那根继续砸。这种事情他做了太多遍，哪怕人哭着喊着、满地打滚，也不升不起来一星半点的怜悯心。让宋娇娇看见了，她吓得瑟瑟发抖，连话也说的磕磕绊绊。
“娇娇一定吓坏了吧。”沈衍礼垂着眸子想，想他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宋娇娇有点困，语调拉着声长：“有点。”
那可是她实实在在的儿时阴影。
宋娇娇讨厌混蛋。
也受不了那个委屈。
“你过来。”沈衍礼道。
宋娇娇睁开眼，沈衍礼正朝她招手，撩开了被子。
她问道：“干嘛呀。”
“过来我抱着你睡。”
沈衍礼有点害怕了。
因为那点零零碎碎的记忆里，宋娇娇气得要把他赶出家门。
他害怕。
哪怕是有些事情已经坦白了，他现在还是害怕。
看着宋娇娇已经没法满足，非要抱在怀里才有实感。
“床就那么大。”
“肯定够睡，你天天缩一团，这才占多大地方？”沈衍礼说了半天，宋娇娇也不同意，直到他软了声音，说道：“娇娇，我有点怕，你让我抱抱你成吗？”
沈衍礼说得可怜。
宋娇娇就只好下床，压着床沿钻过去，搂住沈衍礼的腰，后背一沉，薄被被他掖得严严实实，像是怕她跑了。
宋娇娇抬着头问：“你害怕什么呀。”
【你就听他给你编吧，他怕个屁，纯粹就是想抱老婆，整那么弯弯绕绕的】
【换做以前他自己早就摸过去了，现在套路还升级了，非得老婆自己来】
【飘了】
沈衍礼跟他额头相抵，感受着怀里温香软玉，呼吸交织，他环着宋娇娇，说道：“我之前不是个好人。”
“我以后会学好的。”
放在之前沈衍礼说不出来这种话。
他就不是个好人。
但现在，他怕，怕他不是个好人。
宋娇娇道：“你之前也是好人，就是做错事情了而已，人都会做错事的，知错就改就好了呀。”
沈衍礼说不明白。
他心里难受的紧，只能紧紧贴着宋娇娇说道：“你真好，娇娇。”
“你也好。”
……
“你真写啊？”
郑国看沈衍礼垫着书，在白纸上用钢笔写下“谅解书”三个字，他写字有点飘逸，细细看又很有风骨，说不出来的好看。宋娇娇端着茶缸在一旁看他写字。
沈衍礼头也没抬：“净说废话。”
“不写让你跑上跑下的干嘛。”沈衍礼在脑海里规整了一番，大概写下来的意思就是，确实有罪、事出有因但希望组织给他一个改邪归正、劳动改造的机会。
无期徒刑其实也不是关到死。
等年纪大了，会重新放出来的。
好歹能留条命。
沈衍礼扣上钢笔帽子还给郑国，他没要：“你留着吧，反正这钢笔到我手里，我也没指望写俩字。”
沈衍礼手一转，没跟他客气：“那行。”
郑国拿了谅解书，没动。
沈衍礼问道：“你还有事儿。”
郑国先是倒吸了口凉气，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末了说道：“是有那么点事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衍礼就乐了。
“你话都说出来了，哪来的该说不该说，赶紧说吧，磨磨唧唧。”
郑国先是看了一眼宋娇娇，低头抓了抓脑袋。
宋娇娇不明所以。
这事儿还跟她有关系吗？
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说道：“弟媳，田楠她打小跟我们几个厮混惯了，不像个姑娘。有时候说话也不过脑子，她是真没什么坏心思，当时在手术室外面，她说话难听也是着急。毕竟我们几个跟衍礼关系好，从小长到大。”
【又开始作妖了】
【这田楠死不死啊？上蹿下跳的，到底要干嘛】
【所以说，找男人不能找这种有小团体的，这里面有一颗老鼠屎就要坏了一锅汤，太心烦了】
【田楠是纯坏批，郑国也是真没脑子，还护着呢，她没坏心思，哪有坏心思的人是谁】
沈衍礼立马回头看宋娇娇，再看向郑国：“什么意思？”
宋娇娇不慌不忙的。
她把茶缸放在桌面上，问道：“田楠是让你过来道歉的？”
郑国顿了下。
“不是？”
宋娇娇笑了一声。
“道歉，道什么歉？”沈衍礼夹在俩人中间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能察觉到，“田楠欺负我老婆了？”
郑国也没法说，支支吾吾半天。
沈衍礼眉眼一沉：“你把田楠给我叫过来，我说她怎么这两天面也不露一下的，敢情是心虚吧？”
“也不能这么说吧，她就是着急，说话重了点。”郑国试图辩解。
沈衍礼恼了：“着急就欺负我老婆是什么道理？就是看着我不在呗，你把田楠给我叫过来。”
“弟媳……”
私心里，郑国真不想让大家吵起来。
他夹在中间非常难做。
今天他看见田楠在外面好像哭过似的，他就问了一句，也纳闷，为什么这两天田楠没说去医院看看沈衍礼。
田楠就哭了。
说宋娇娇不待见她，沈衍礼就知道听宋娇娇的话，她过去碍眼。
郑国感觉宋娇娇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就问有什么误会。
谁料她说，昨天正跟老爷子下着棋，宋娇娇回来一趟，非要把她给赶出去，不让她在沈家待着。那她从小就在沈家玩，怎么不能在沈家了？宋娇娇就是针对她，当初她就寄了个相片，都是朋友，她非得想七想八，让大家都不好过。
郑国听着也五味杂陈的。
女人的事情太他妈复杂了。
所以他今天就是想来问问，看宋娇娇怎么想的，能和解肯定是要和解的。
沈衍礼是听不得这个，真要把田楠叫过来，肯定又要吵。
谁料宋娇娇轻嗤道：“就听我老公的，你把她喊过来吧，正好我也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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