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年纪小的，就让老师带着看管。主要城里的人，平时都得上班，家里就一个孩子没办法，所以就愿意掏点钱，在学校有专人看管、不用担心一天两餐，还能早早学点东西，一个月好像就三四块。”
宋娇娇沉默了下，补充道：“也分厂子，有些厂子条件好，请的老师好，可能能有五六块？听店里客人说的，我没孩子，我没打听这个。”
宋秀英眼珠子转着，问道：“就给孩子做做饭，把小孩看好？”
“哎，你说，我在咱们镇上开个育红班咋样？咱们这边，还没育红班呢，这小孩儿都满大街的跑，也不让人放个心。”
宋娇娇哎了一声，她脱鞋盘腿坐在炕上，准备跟她好好聊聊：“你这想法倒是不错。”
帝都那边的幼稚园，要么是政府开的，要么就是厂子里自己开的。
像他们镇子上的肥皂厂，按理来说是该有自个配套的育红班。
可要开育红班，少说也得两个保育员。大孩子跟小孩子要分开。除此之外还得有个做饭的。
那肥皂厂的厂长她可清楚，趁火打劫、压榨卖惨，要不是镇上没有多余的营生，谁去给他打工？他怎么可能掏腰包干这种可能赔钱的买卖。
连她爹都说，这厂子作风跟之前的地主老财没区别。
“你咋能想到这茬？”宋娇娇问道。
宋秀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不是之前去城里回乡的人们说育红班吗，那边能看管孩子。我那小姑子这一年也总来娘家哭，要我给她带孩子。带孩子就算了，她养的那娃都是霸道性子，老欺负我家娃。还挑得很，就要吃好的。”
“我哪有那么多钱？她又不给钱。再后来看见你这样，我也想着折腾点啥，可我左右想想，我也没个本事，就会带孩子。”
你别说。
秀英家这俩孩子养得是壮，还听话、乖巧，在家里半天不哭不闹也不爬高上低的。
秀英也把腿盘上来，说道：“说教大孩子识字，我觉得可以找白霜。白霜认字，还会看报纸。”
“我看小的，她看大的。到时候再找个相熟的做饭。咱也不要那么多钱，一个月两三块。你说十个孩子，那都二三十了。钱不少。”
宋娇娇抬头看了一眼天，嘀咕道：“我没开过育红班，也不知道咋开。”
【看我做啥？我也没开过啊娇娇，我连孩子都没有呢】
【育红班？幼儿园？好奇怪的叫法】
【现在的幼儿园跟之前不一样吧，一个月两三块，天呐，现在幼儿园一个月得两千，就算通货膨胀，算两百一个月，这简直就是做慈善啊！】
【哪能这么比？那时候人们六公分，六分钱？一天才六分钱】
【六公分不是六分钱，这个要看大队里生产情况】
神仙好像对此也一头雾水，说的那些，好像跟她们年代也不搭配。
她只能道：“你等等啊，我给我老公叫回来，他知道的多，问问他咋开育红班。”
【给沈大佬当百科全书了】
【哈哈哈哈哈】
每次娇娇跟朋友们说话，他都很知趣地找个地方待着，以免双方都不自在。
他瞧见天上的文字，把最后一颗花生剥完，丢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听宋娇娇撩开门帘：“衍礼，衍礼你过来。”
沈衍礼也不跟人打牌，就在桌边坐着，哦了一声跟出来问道：“怎么了娇娇。”
“你知道咋开育红班吗？”
外面跟屋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宋娇娇还没穿外套，揣着手问。
沈衍礼三两下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问道：“谁要开？”
“我不冷。”宋娇娇想脱，被他摁住，只能乖乖回答道：“秀英想开，镇上还上不了小学的孩子那么多，我觉得不是不行。但我不知道怎么整，你知道吗？”
“这得跟妇女儿童福利委员会打申请吧？”沈衍礼道。
什么儿童妇女什么委员会？
宋娇娇不懂，她扯住沈衍礼往俩人屋里拽：“你跟秀英说，我听不明白。”
沈衍礼对这个也属于一知半解。
他都没孩子。
身边也没孩子。
他小时候也根本就没上过幼稚园，只能照猫画虎，知道这属于哪个分部管辖。
像这种有关小孩儿的，都归妇女儿童福利委员会，就是乡下没有罢了，但宋家村属于北部，往帝都那边打申请肯定没问题，不过他也不敢给宋秀英一个准信，最后说道：“要不这样，娇娇知道你家地址吧？”
宋娇娇在一旁点点头：“我知道。”
沈衍礼道：“到时候我跟娇娇去帝都问清楚，她给你写信。”
宋秀英喜笑颜开，不吝啬地夸奖着：“还得是你俩，真靠谱。等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不管成不成的，你俩都替我费心了。”
“不算大事。这也是好事儿。”宋娇娇道：“去你家吃饭就算了，我哥跟爹娘都在呢，早上还剩下不少剩菜，就等着夜里吃呢。”
“等这事儿真办下来，你再感谢我俩也不迟。”
【娇娇是真仁义啊！跟她当闺蜜，有事儿是真办】
【娇娇性格很单纯，真害怕她会被辜负】
【辜负？我看谁敢背刺我家娇娇陛下！】
宋娇娇是真希望她的朋友们，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好过，让世间都少点疾苦。
有第一个姑娘走出大山。
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
就像当年读书。
她是镇子上第一个女娃，如今的课堂上，就已经有很多同窗读书的女孩子了，宋家村也是如此。
这也是她当初执意要风风光光回来的原因。
“出息”这两个字。
未必非要用到儿子身上，闺女也可以很出息，不是只有养大了讨要一份彩礼供养兄弟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山是很高很高，路是很长很长，但走出去就好了。
她能这么想，也得感谢神仙，也得感谢她老公，更得感谢她爹娘，都把她当成了宋娇娇来养。
村里定好了祭祀的日子。
大年初四。
一群人先是祭祖坟，后抬着半扇猪头去祭了山头的两个无名英雄，最后半扇的猪头放在老槐树下。等都祭奠完，那两个猪头上面沾染着些许的纸灰，无人嫌弃，都说是好兆头，抢着要沾了纸灰的肉，那是先灵来世间看了一眼的证据，尝了一口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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