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之内，气氛剑拔弩张。
刘家少主刘莽，一身锦袍，大马金刀地坐在客位首座，身后站着四名气息彪悍的护卫，个个都有炼气后期的修为。他本人更是炼气九层，只差一步便可尝试筑基，此刻正用戏谑而残忍的目光，扫视着林家众人。
地上，一名林家护卫嘴角溢血，显然刚才已经吃了亏。
家主林正宏站在主位前，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二叔林正雄双目喷火，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若非三叔林正清死死按着他的手臂，恐怕早已冲了上去。
“林家主，十日之期已到，灵石和地契，准备好了吗？”刘莽懒洋洋地开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我们刘家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林正宏强压怒火，沉声道：“刘贤侄，五百灵石不是小数目，坊市干股更需族老共议，还请再宽限几日……”
“宽限？”刘莽嗤笑一声，打断道，“我看你们林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若拿不出来，就别怪我刘莽不懂礼数，先拆了你这前厅的匾额，再去祠堂逛逛！”
“你敢！”林正雄再也忍不住，怒吼出声，炼气八层的气势爆发开来。
刘莽身后一名护卫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更强的灵压瞬间反扑，将林正雄的气势压了回去，让他闷哼一声，连退两步。
炼气大圆满！
林家众人脸色瞬间煞白。实力差距太大了！
“看来，林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刘莽站起身，狞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就先拆块匾，给林家主醒醒神！”
他身后那名炼气大圆满的护卫会意，身形一动，便欲扑向门外高悬的“丹心济世”匾额。那是林家先祖所立，是家族的颜面象征！
林正宏目眦欲裂，却无力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而略显虚弱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且慢。”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老管家福伯搀扶着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的林风，缓缓步入前厅。林岩则紧张地跟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玉瓶。
“风儿！你怎么来了？胡闹！快回去！”林正宏又急又怒，这等场合，他一个病弱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刘莽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家那位大名鼎鼎的药罐子少爷！怎么，你是来替你家大人磕头求饶的吗？”
林家众人面露羞愤，却无力反驳。
林风没有理会父亲的呵斥和刘莽的嘲讽，他在福伯的搀扶下，走到厅中站定，目光平静地看向刘莽，缓缓道：“刘少主登门是客，何必动粗？你要的‘诚意’，我林家，带来了。”
林风的话，让整个前厅为之一静。
“风儿，你……”林正宏又惊又疑，不知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莽收起笑容，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林风。这病秧子似乎和传闻中有些不同，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哦？”刘莽饶有兴致地挑眉，“带来了？灵石呢？地契呢？拿出来给本少主瞧瞧。”
林风轻轻摇头：“灵石，没有。地契，也不能给。”
“你耍我？！”刘莽脸色一沉，杀机顿起。
“不敢。”林风语气依旧平稳，“但我林家，有比灵石和地契更珍贵的东西，足以表达我林的‘诚意’，或许，也能解刘家主的‘燃眉之急’。”
“放屁！我爹有什么燃眉之急？”刘莽不屑。
林风却不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刘少主近来修炼，是否常感心浮气躁，灵力运转至‘膻中穴’时，偶有滞涩刺痛之感？夜间难以安枕，多梦易醒？”
刘莽脸上的不屑瞬间僵住，瞳孔微缩：“你……你怎么知道？”
他这隐疾已有数月，请了丹师看过，只说是修炼进度太快，心火过旺，需要静心调养，但服用了几种安神丹药，效果均不显着。此事极为隐秘，连他身边护卫都不清楚，这林家病秧子从何得知？
林风微微一笑，高深莫测。他哪里懂什么医术，全凭识海图书馆强大的分析推演能力。刘莽气息外放时，灵力波动虽强，却略显浮躁，且其眼白带有细微血丝，呼吸间隔短促，这些都是心神不宁、内火旺盛的典型特征。结合其修炼的应该是刚猛一路的功法（从刘家“血刀”之名推测），在快速提升阶段出现此类问题概率极高。他不过是结合观察，大胆一猜，果然命中。
“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林风淡淡道，“重要的是，刘少主的隐疾，若不及早调理，恐伤及经脉根基，影响未来筑基。寻常安神丹药，药力驳杂，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加重火毒。”
刘莽脸色阴晴不定，林风的话句句戳中他的要害。他沉声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林风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林岩。林岩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紧张，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玉瓶递出。
“此物，名为‘清心散’。”林风介绍道，“乃我林家秘法炼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专治心神不宁、内火躁动之症。效果，远非市面寻常一品安神丹药可比。刘少主体味便知。”
一名护卫上前，谨慎地接过玉瓶，检查无误后，才递给刘莽。
刘莽将信将疑地拔开瓶塞，那股精纯浓郁的清凉香气再次弥漫开来，让他因烦躁而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香气，确实不凡。他小心地倒出几粒细碎的白色结晶在掌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捻起一小撮，放入了口中。
结晶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气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最终直冲天灵盖。刹那间，他感觉仿佛有一股清泉浇灭了心头的躁火，连日来的烦躁、焦虑、以及灵力运转时那细微的滞涩感，竟在短短数息之内，减轻了大半！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舒泰！
“这……”刘莽猛地睁开眼，脸上充满了震惊与狂喜！这效果，比他服用过的任何安神丹药都要强上数倍，而且药性温和纯净，没有丝毫副作用的感觉！
他死死攥住玉瓶，目光灼灼地看向林风：“这‘清心散’，你林家有多少？”
看到刘莽的反应，林家众人哪里还不明白，林风拿出的这东西，绝对非同小可！竟然真的镇住了这嚣张的刘家少主！
林正宏、林正雄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风儿何时有了这等本事？那凝露草……竟真被他弄出了如此神效之物？
林风面对刘莽灼热的目光，依旧从容：“此物炼制不易，耗费极大。目前，仅此一瓶。”
刘莽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贪婪取代。一瓶也是宝！有了这东西，他不仅隐疾有望根治，甚至可能借此稳固心境，冲击筑基！
“好！林风，看在你这‘清心散’的份上，之前的五百灵石和坊市干股，可以暂缓！”刘莽大手一挥，看似豪爽，但话锋随即一转，“不过，这瓶‘清心散’，就当是利息了！而且，我要你们林家，每月向我刘家提供十瓶……不，二十瓶此物！”
此言一出，林家众人刚松了半口气，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每月二十瓶？且不说这“清心散”到底如何而来，成本多少，光是这个数量，就足以成为套在林家脖子上的又一道枷锁！这分明是换了一种方式的掠夺！
林正宏脸色难看，正要开口拒绝。
林风却先一步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刘少主，恐怕你误会了。”
“误会？”刘莽皱眉。
“这瓶‘清心散’，是送予刘少主试用的‘诚意’，而非贡品，更非利息。”林风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林家，不会向任何家族，定期提供此物。”
“你说什么？！”刘莽脸色一沉，炼气九层的气势再次压迫而来，“林风，别给脸不要脸！本少主肯收你们的东西，是给你们面子！真以为凭这小小药散，就能跟我刘家讲条件了？”
强大的灵压笼罩着林风，他病弱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但他依然挺直了脊梁，目光毫无畏惧地迎向刘莽。
“刘少主，生意，是谈出来的，不是逼出来的。”林风的声音因压力而有些微颤，却依旧清晰，“这‘清心散’价值几何，你心中有数。若刘家愿意，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
“合作？”刘莽气极反笑，“你们林家，也配跟我刘家谈合作？”
“若我不配，”林风缓缓道，“那这能解决刘家主‘筑基心魔’隐患的‘清心散’，刘家想必也是看不上的了。”
他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刘莽浑身一震，眼中的惊骇再也掩饰不住！他父亲刘撼山因早年受过暗伤，每次冲击筑基中期时，都会受心魔困扰，此事乃是刘家最高机密！这林风，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知道？！（林风推测：刘撼山卡在筑基初期多年，必有隐疾，且安神类药物对高阶修士最大的作用，便是对抗心魔。）
这一刻，刘莽看向林风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无用的病秧子，而是带着一丝惊疑和审视。这小子，太邪门了！
林风趁热打铁，无视对方的震惊，继续说道：“我的提议是，林家可以按‘市价’，向刘家‘限量’供应‘清心散’。具体价格与数量，可由双方派专人商议。如此一来，刘家得了实惠，我林家也得喘息之机，岂不两全其美？”
他刻意强调了“市价”和“限量”，这是在争夺定价权和主动权，将原本的单方面勒索，扭转为平等的商业往来。
刘莽脸色阴沉不定，内心剧烈挣扎。强行动手抢夺，且不说能否逼问出炼制之法，光是彻底撕破脸，林家拼个鱼死网破，毁了这药方，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这“清心散”对他和他父亲，确实至关重要。
看着林风那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神，刘莽第一次感觉到，这林家小少爷，远比他那当家的父亲难缠得多。
“……好！”半晌，刘莽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今日，我就给你林家这个‘面子’！这瓶‘清心散’，我带走。合作之事，我会禀明家父。三日之后，自有使者上门详谈！”
他深深看了林风一眼，仿佛要将他刻在心里：“林风，我记住你了。我们走！”
说罢，他不再停留，带着护卫，转身大步离去。那瓶“清心散”，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刘家众人离去，前厅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茫然担忧交织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被福伯搀扶着、脸色苍白却身姿挺拔的少年身上。
是他，用一瓶看似不起眼的药散，逼退了气势汹汹的刘家少主。
是他，用一番不卑不亢的言辞，将一场灭顶之灾，暂时扭转为“合作”的可能。
这真的是那个他们印象中，沉默寡言、病痛缠身的小少爷吗？
“风儿……你……”林正宏走上前，声音有些哽咽，伸手想拍拍儿子的肩膀，却又怕碰碎了他一般，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欣慰，有震撼，更有无尽的疑惑。
“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二叔林正雄却是性情直率，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林风未受伤的另一边肩膀上，力道之大，让林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吓得福伯赶紧扶稳。
“好小子！真有你的！哈哈哈！你没看那刘莽小子最后那张脸，跟吃了苍蝇似的！痛快！太痛快了！”林正雄哈哈大笑，畅快无比。
三叔林正清也走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惊叹：“风儿，那‘清心散’，当真只是用凝露草所制？”
林风缓了口气，点了点头：“确是如此。只是炼制方法有些特殊，去芜存菁，方能有此效。岩哥可以作证。”
一旁的林岩连忙点头如捣蒜，与有荣焉：“是的！三叔！全是按照风弟说的方法做的！虽然麻烦，但真的成了！”
众人闻言，更是啧啧称奇。那漫山遍野、无人问津的野草，竟能化腐朽为神奇？这简直是点石成金的手段！
林风看着激动又带着疑虑的族人们，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父亲林正宏身上，沉声道：“父亲，刘家虽暂时退去，但危机并未解除。三日后的谈判，必是另一场硬仗。我们需早做准备。”
“对！正宏，风儿说得对！”林正雄立刻附和，“现在咱们有了这‘清心散’，还怕他刘家不成？”
林正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看着儿子，第一次用一种看待平等、甚至依赖的态度说道：“风儿，此事既由你而起，后续该如何应对，你……可有何章程？”
这一刻，林风在家族中的话语权，因他力挽狂澜的表现，悄然确立。
林风也不推辞，沉吟片刻，道：“当务之急有三。第一，立刻扩大‘清心散’的产量，但配方与核心工艺必须严格保密，仅限于绝对可靠之人参与。第二，详细核算成本，拟定与刘家谈判的底价与策略。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位长辈，“家族内部，需统一思想。贡献点制度需尽快全面推行，凝聚人心，提升效率。否则，纵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内部损耗。”
他的思路清晰，目标明确，俨然已是运筹帷幄的掌舵者。
林正宏重重点头：“好！就依你之言！从今日起，家族一切资源，优先配合风儿所需！”
众人纷纷应诺，看向林风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服与期待。
然而，就在林家上下因为找到一线生机而振奋之时，林风的心中却并无太多轻松。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屏退左右，只留下福伯。窗外月色清冷，他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
“少爷，可是在担忧三日后的谈判？”福伯关切地问道。
林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谈判固然是场硬仗，但我更担心的是……怀璧其罪。”
福伯一怔。
“凝露草遍地都是，此非长久之秘。‘清心散’效果惊人，消息一旦传开，觊觎者，恐怕就不止一个刘家了。”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刘家今日退去，并非真心合作，不过是投鼠忌器，且想独占此利。他们背后，或许还有更强的势力……”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这黑暗，看到更多潜藏的危险。
“福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风暴真正来临之前，让林家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
“而力量，光靠一种药散，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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