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望舒转向李轩：“小轩，取些三年陈艾绒来，再拿油纸包裹成小艾条。”
李轩立刻从柜台下方的大柜子里取出一个厚实的油纸包，里面是从百里鸿那里采购的三年的精品蕲艾绒，色泽金黄，气味浓郁纯正。他取出一小把，用干净的油纸将他们卷成一根根不算粗的艾条，然后递给师父。
秦望舒接过艾条，又对孙老汉温和道：“药要按时煎服。另外，每日黄昏前后，将这艾条点燃后悬灸你膝盖最痛处上方的鹤顶穴和内膝眼穴，距离皮肤约一寸半，以温热能耐受为适宜的温度，每穴灸十五分钟左右，感觉热气透入骨缝最好。配上药，连灸七日。另外，这几日注意保暖，不要再受风寒。”
说完这些，秦望舒又给孙老汉指出了鹤顶穴和内膝眼穴在哪里。
孙老汉听着，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迷茫，随着秦望舒的话，他脸上渐渐涌上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嘴唇哆嗦着：“秦……秦大夫，这……这得多少钱？我……”
秦望舒摆摆手，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些许药材，不值什么钱，你让他给你抓药。回头老人家按方吃药，坚持艾灸便是。七日后，若觉得松快些，再来让我看看脉象。”
孙老汉眼眶一热，千恩万谢，捧着李轩给他抓好的药以及艾条，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佝偻着背，一步一挪地走出了“秦氏草堂”的门。
那小心翼翼又满怀希望的模样，让李轩心头震动。
这次开药在秦望舒的暗示下半买半送的给了他，但是李轩还是感受到了鹰嘴镇上的人虽然没有以往那么穷，但是对看病似乎还是有一些畏惧，担心支付不起高额的费用。这也让他有一些明白了师傅在这边开诊所的原因。
送走孙老汉之后，秦望舒给李轩详细解释了这个病人的状况以及为何如此开方。
孙老汉的到来，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这边能看病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圈圈涟漪在小小的鹰嘴镇悄然荡开。
隔天上午，一个面色焦黄、抱着个两三岁小男孩的年轻妇人匆匆走了进来。孩子蔫蔫地趴在母亲肩头，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不时发出几声干咳。
“秦大夫，快看看我家狗娃！烧了两天了，吃了退烧药下去又上来，还一直咳嗽，啥也不肯吃……”
妇人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焦虑。
秦望舒示意妇人坐下。他没有立刻给孩子把脉，而是先伸出温暖干燥的手掌，轻柔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和颈后，又用指腹轻轻探了探孩子的囟门（前囟）。
孩子似乎感受到这温和的触碰，微微睁开了些迷蒙的眼睛。
“不要怕，孩子。”秦望舒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安抚了一下这个孩子后，他这才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孩子细小的手腕上。孩子的脉象浮数而滑，指纹透过薄薄的皮肤显现于风关，色紫而滞。
“外感风热，同时还有食滞。”秦望舒诊断道，“孩子舌苔厚腻，口中气味酸腐，腹胀拒按，是内有积食，外邪引动，郁而化热。”
说完他就开始开方，他没有开苦寒猛药：“金银花6克，连翘6克，薄荷3克（后下），淡豆豉6克，焦山楂6克，炒麦芽6克，生甘草3克。”
写完方子递给李轩，他对妇人说：“三剂药。每熬一剂，需要少量多次的喝。”
接着，他又让李轩取来很小一罐紫苏膏（用新鲜紫苏叶熬制的清凉油膏）。
然后他用竹片挑取少许晶莹碧绿的膏体，在掌心温热化开，然后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孩子的前胸、后背以及脚心。
清冽提神的紫苏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孩子似乎也舒服了些，皱紧的小眉头稍稍舒展。
“回去后，用温水给孩子擦身降温，不要捂太严实。这几天要饮食清淡，喝点米粥就行，饿一顿也无妨。这紫苏膏每日涂抹三次，助其驱散表邪。”
秦望舒细致地嘱咐着，又将那罐紫苏膏递给妇人，“这个拿着，用完了若没好透，再来拿。”
妇人抱着孩子，看着手中那三剂药和一小罐碧绿的药膏，听着大夫温和清晰的叮嘱，来时满脸的焦虑惶恐，渐渐被一种踏实的感激取代，连连道谢，然后付钱离去。
此后几日，“鹰山草堂”虽依旧远算不上门庭若市，但陆陆续续总有乡邻寻来。有常年胃脘隐痛的老妇人，有割草伤了手、伤口红肿不愈的汉子，有失眠多梦的妇人……多是些陈年旧疾或寻常小病。
秦望舒总是望闻问切一丝不苟，同时也都让李轩也上手细细感受。开方用药，剂量精准，力求简、便、廉、验。对于手法能解决的，如简单的推拿、艾灸、药膏外敷，他更是亲力亲为，耐心指导。
李轩成了最忙碌的助手：他一边要学习，一边也负责抓药、包药，有时还要帮着碾药粉、搓艾条。
他遵循师父方笺上每一味药的名字和剂量，从柜台里、药橱上的陶罐药箱里准确取出，用小巧的黄铜药秤称量，再用印着“鹰山”字样的桑皮纸仔细包好。
秦望舒每一次望闻问切，每一次开的方，每一次为病人施针或艾灸时那稳定而充满韵律的手法，还有病人离去时眼中那份如释重负的感激与信赖……点点滴滴浸润着李轩的心田，他不仅学到了知识，也感受到了秦望舒所传承给他的精神。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些药柜里的各种药材饮片，最终都会化作能抚平病痛的切实力量。
所以虽然忙碌，但是李轩真的初步感受到了治病救人四个字的力量。不过忙碌也还好，有小满和虎贲帮忙维持秩序，李轩其实更专心的在学习和抓药。
是的，小满和虎贲逐渐的也出现在了大众的眼里，起初虎贲出现在病人面前的时候，虽然没有成年老虎那样凶猛，但是发育的挺好的虎贲那样子还是很吓人的。好在李轩一直拽着它的腿，所以大家渐渐也都知道了这是家养的老虎。
尤其是小孩子，在认识虎贲之后，开始有事没事从镇子四周往这边跑来找虎贲和小满玩。
但奈何，我小满和虎贲已经有10岁左右小孩子的智商了，不稀罕跟这些小屁孩玩儿，所以略显高冷。
更何况两位还是兢兢业业的诊所职工呢，每天下班之后都能喝到灵泉水呢，所以工作起来自然是不乐意搭理这些喜欢打扰它们工作的小屁孩儿的。
这天日头渐高，李轩和秦望舒送走了最后一位来看咳嗽的老婆婆。李轩开始收拾柜台，他小心地盖上每一个陶罐的盖子，将散落的药屑清扫干净。
秦望舒依旧端坐在那张老榆木诊桌后，望着窗外老街尽头的山峦轮廓等李轩收拾。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心跳般规律的笃笃声。那声音里，听不出疲惫，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静，一种心愿初成的安然。
李轩收拾妥当，看到秦望舒也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诊桌了，就带着秦望舒回家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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