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深藏在竹林深处，夜风穿叶，沙沙作响。木子伊挪过一盏油灯，昏黄的光圈笼住会计惨白的脸。
“现在安全了。”木子伊声音放得极缓，像怕惊扰什么，“我们需要那些证据。”
会计的指节攥得发白，嘴唇颤动几下，又死死抿住。窗外忽有夜枭啼鸣，他惊得浑身一颤。
神秘队伍中走出一人，卸下腰间皮囊递过去：“先喝口水。”趁着会计低头饮水的间隙，那人低声道：“城南赵掌柜一家七口，上月葬身火海。他们以为账本烧干净了。”
水囊砰然落地。会计抬头时，眼中最后一点犹豫彻底粉碎。
“他们…他们拿我小女儿的命要挟…”他忽然撕开衣襟内衬，抽出一本薄册。册页边缘磨损得厉害，深褐色的污渍晕染了封皮，不知是血还是茶渍。
木子伊接过时指尖微沉——这册子比想象得更重。
账本在油灯下摊开。墨迹深浅不一，显然非一时所书。但令人心惊的是其中内容：不仅清晰记录着每次走私的货品数量、交易时间，更在页边以极小字标注着分赃明细。某页角落甚至画着简易路线图，箭头直指城防漏洞。
“三月十七，夜过西隘口。”木子伊指尖点在一处，“守将张承收银三百两，许车队通行。”
神秘队伍中有人倒吸凉气：“张承是兵部侍郎的人！”
继续翻页，更多触目惊心的记录浮现：某日某时，某位官员亲随到场监运；某次分账，竟出现宫内特供的琉璃器皿。每条记录都像毒蛇，咬向王朝最致命的脉络。
会计突然伸手按住某一页：“这里…他们后来发现我多记了一笔，打断我两根肋骨。”指缝间露出“四月廿二，镖银八千两，另付黑羽卫打点费二百”的字样。
满室死寂。黑羽卫是天子亲军。
木子伊倏然合上册子。油灯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眉眼森然：“这上面的人，足够诛九族了。”
“不止…”会计从怀里又摸出半枚铜钥匙，“城隍庙西南角第三块砖下，埋着他们往来信函。有…有侍郎亲笔。”
钥匙传到木子伊掌心，冰凉刺骨。
此刻窗外风声骤急。神秘队伍首领突然抬手：“噤声！”
众人屏息。远处确有马蹄声隐约传来，不止一骑，正踏破夜雾朝竹林逼近。
会计脸色瞬间惨白：“他们发现了…一定是发现账本不见了！”
木子伊猛地起身吹熄油灯。黑暗中他按住会计肩膀：“庙里埋着的，除了信函还有什么？”
会计牙齿打颤：“还、还有一份名单…各地收受好处的官吏…”
马蹄声已在竹林外沿响起，火把的光斑透过窗隙游移。
木子伊将账本贴身藏好，钥匙塞进靴筒。抽剑出鞘时，剑锋映出窗外跳动的火光。
“准备迎敌。”他声音沉得压得住所有慌乱，“我们拿着的，是半朝文武的命。”
暗室中剑刃齐出，寒光如磷火骤燃。
那本染血的账册在怀中发烫，仿佛藏着无数冤魂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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