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的晨光裹着薄雾,窗棂上的晨露凝在雕花缝隙里,晶莹得像碎钻。院子里的青石板还沾着潮气,小凳子正蹲在井边打水,木桶撞在井壁上,“咚”的一声轻响;小桌子则在廊下摆碗筷,手里的青花瓷碗磕了磕,赶紧拢了拢——生怕吵醒刚歇下的小燕子。
可这会儿,小燕子早没了困意。她端着碗绿豆粥坐在桌边,粥刚吹到温乎,正准备喝,眼角突然瞥见檐下掠过一道灰影。是只信鸽,灰羽上沾着点泥渍,爪子上系着的牛皮纸信筒被风吹得晃荡,正是萧剑约定的记号——平日里无事,他绝不会用信鸽传信。
小燕子“腾”地站起来,手里的粥碗晃了晃,半碗绿豆粥泼在袖口,她却浑然不觉,快步冲到檐下。信鸽见了她,乖乖落在她胳膊上,爪子微微收紧。
她解开信筒,抽出里面的信纸,萧剑的字迹向来刚劲,这次却带着几分潦草,显然写得急:“会宾楼近日来三男子,衣料织回疆缠枝纹,说话夹‘巴郎子’‘达甫’等词,常凑角落私语,见人靠近便停嘴。昨日听他们打听宝月楼方向,行事极慎,似在等什么人。”
“蒙丹……”小燕子攥着信纸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信纸边缘被捏得发皱。上一世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含香为了蒙丹,两人远走高飞,在她死后,魂魄飘在空中,蒙丹的情绪不稳定,含香过得并不好,这一世,含香刚在宫里安稳些,令妃护着,她们陪着,绝不能让蒙丹再搅乱她的生活!
“班杰明!班杰明!”小燕子抓着信纸就往院子西侧跑,裙摆扫过廊下的月季,带起一串晨露。她刚拐过月亮门,就见班杰明蹲在石桌旁,手里捏着支炭笔,正对着画板发呆——画板上是昨日草原的速写,小羊羔的绒毛用淡铅笔铺了三层,边角还沾着点草原的草屑,旁边放着块半旧的橡皮,他嘴里还叼着半截铅笔,显然在琢磨怎么补画远处的蒙古包。
“怎么了?慌成这样。”班杰明听见声音,抬头见小燕子袖口沾着粥渍,脸色发白,赶紧放下炭笔,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是萧剑那边出岔子了?”
小燕子把信纸往他手里塞,声音有点发哑:“你看!我哥说会宾楼来了三个回疆人,还打听宝月楼!含香本来就不想待在宫里,要是这些人跟她有关系,她万一……”她话没说完,就攥着衣角跺脚,指尖把布料捏出几道褶子,“我总觉得不对劲,得想办法稳住她,不能让她犯傻。”
班杰明展开信纸,眉头慢慢皱起来,指尖轻轻敲了敲“缠枝纹”三个字:“回疆纹样加宝月楼,确实蹊跷。咱们不能冒失,含香姑娘性子细,直接问只会让她防备。”他抬头指了指画板上的草原,“上次跟她聊起家乡的草原,她指尖碰了碰发簪——那簪子是回疆银匠打的,缀着小铃铛。或许从家乡事入手,她愿意多说几句。”
“对!还是你想得周到!”小燕子眼睛一亮,袖口的粥渍蹭到石桌上都没察觉。
不知是什么时候,小燕子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情先找班杰明,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变化吧。
“我这就去叫晴儿、尔康和紫薇!你可别跟他们说我瞎琢磨,就说……就说咱们担心含香,想帮她想想办法!”
班杰明笑着点头,看着她风风火火跑远的背影——裙摆带起的晨露洒在石板上,像串碎星。他低头又看了遍信纸,萧剑的字迹里藏着急,小燕子的反应更是超出了“担心”,倒像是早知道会出事。
他把信纸叠好,塞进怀里,指尖摩挲着画板上的小羊羔,心里犯了嘀咕:小燕子这背后,定有没说出口的事。
不到半个时辰,漱芳斋的八仙桌就围满了人。晴儿是从延禧宫过来的,手里捧着个淡蓝色的锦盒,盒上绣着缠枝莲纹,里面是令妃给含香备的回疆干果,裙摆上还沾着两片海棠花瓣。
紫薇跟在尔康身后,手里攥着块绣了半朵沙棘花的帕子,针脚细密,是前几日听说含香想家,特意找宫女学的回疆花样。尔康则刚从侍卫处过来,腰间还别着侍卫的腰牌,衣摆沾了点尘土,显然走得急。
班杰明把信纸铺在桌中央,烛火是新换的,火苗稳了些,在信纸上投下淡淡的晃动影子。小燕子没喝完的绿豆粥放在旁边,碗边还沾着点粥渍,没人顾得上动。
“会宾楼离宫门不过两里地,他们打听宝月楼,目标就是含香姑娘。”尔康先俯身看信,手指点在“宝月楼”三个字上,语气凝重,“宫里皇后那边的人眼尖得很,这事绝不能声张。要是被皇后知道,定会说含香勾结外人,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她,反而会把她推到火坑里。”
紫薇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指腹摩挲着没绣完的沙棘花,眼神里满是担忧:“上次去宝月楼,见她对着个回疆的达甫鼓发呆,手指在鼓面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要是这些人真跟她认识,她心里定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见着家乡人,怕的是这事闹大。咱们要是冒失问,说不定会让她更慌。”
“紫薇说得对,得慢慢来,不能吓着她。”晴儿把锦盒放在桌角,指尖轻轻按了按信纸边缘,怕风把纸吹走,“令妃娘娘特意让把干果装在银盒里,说能保新鲜,我正好借送银盒的由头去宝月楼。到时候跟她聊干果,再慢慢提‘家乡来的人’,看看她的反应。”
“我也去!”小燕子立刻举手,手肘不小心撞了下绿豆粥碗,她赶紧扶稳,“柳青昨天特意烤了肉干,放了回疆的孜然,说含香肯定爱吃,装在油纸袋里,现在还热乎着。我带着肉干去,跟你一起送东西,热热闹闹的,她也不会起疑心。”
她转头看向尔康,眼神里满是恳切:“尔康,你能不能跟侍卫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多盯着会宾楼的那三个人,别让他们在宫附近转悠。要是他们想找含香,咱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尔康点头,手指摸了摸腰间的腰牌:“好,我会跟小李子的,他是跟我多年的侍卫,嘴严,做事稳。我让他装作巡逻,多往会宾楼附近走,那三个人只要有动静,他会立刻报给我。”
他抬眼扫过众人,语气郑重:“我盯着会宾楼的人,有消息立刻来漱芳斋报。记住,万万不能单独行动,不管见着什么、听着什么,都先回这里商量。”
紫薇轻轻点头,把帕子叠好,放在锦盒旁边:“要是含香姑娘真有牵挂,咱们也不能强迫她留下。只是盼着她能看清,留在宫里,有令妃娘娘护着,有咱们陪着,慢慢能过上安稳日子;要是跟那些人走,前路茫茫,说不定还会连累族人。咱们得让她自己想明白,什么才是真的对她好。”
这话正好说到小燕子心坎里。她攥紧拳头,指甲没掐到肉,只觉得心里的决心更定了——上一世含香的眼泪,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一世,她一定要护着含香,让她在宫里也能有笑出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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