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刀锋,轻轻划过沈清澜的神经末梢。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的胶,将她牢牢固定在两个男人的视线焦点上。她能感觉到顾云深目光的重量,那份量几乎要将她伪装的脆弱外壳压出裂痕。而陆允辰,他端着香槟的姿态依旧优雅,可那温和表象下探出的审视,同样不容小觑。
“短期静养?”顾云深终于开口,低沉的声线带着一丝玩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向前踏了半步,那混合着雪松与消毒水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具侵略性,几乎将她包裹。“清澜,我记得你的问题在于‘认知边界模糊’和‘轻度焦虑’。‘忘忧’……是为需要更深度治疗的人准备的。”
他话语里的暗示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刺向她最不愿被触及的“病情”。他在提醒她,也提醒旁边的陆允辰,她是一个“病人”。
沈清澜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冰凉的杯壁汲取着她手心的温度。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努力维持着那份带着困惑和脆弱的假面。“深度治疗……或许正是我需要的呢?”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我怀疑,“顾医生,你不也总是建议我,要勇于面对内心更深层的问题吗?”
她将他的理论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像一个最虚心受教的学生。
顾云深眼底的墨色似乎更浓了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他微微倾身,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长睫投下的阴影,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的范围,带着一种致命的亲昵:“直面内心,不等于以身犯险。你觉得,你真的准备好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她耳边炸开。他在警告她?还是……在试探她知道了多少?
就在这时,陆允辰温和的嗓音插了进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紧绷的二人气场:“‘忘忧’?是城郊那处新开的疗愈会所吗?我似乎听家母提起过,环境确实幽静雅致。”他目光转向沈清澜,带着纯粹的关切,“清澜,如果觉得累,家里也可以静养,何必去那种……相对封闭的环境?”
他话语里的倾向性很明显,更倾向于将她置于他,或者说他们陆家的可控范围之内。
沈清澜心中警铃微作。陆允辰的“完美”之下,那份不动声色的控制欲同样让她不适。她垂下眼睫,避开了两个男人同时投来的、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压力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家里的气氛……有时候更让人喘不过气。我只是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暂时躲一躲。”这话半真半假,足够引起陆允辰对她家族处境的理解,也合乎她此刻“受挫”后想要逃避的人设。
顾云深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忘忧’的确提供绝对的私密性。只是,入住需要经过严格的专业评估。”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却始终锁在沈清澜脸上,像是在欣赏她精心编织的表演,“既然清澜主动提起,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会亲自为你安排评估。不过……”
他刻意停顿,那双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兴味。“你要想清楚,一旦踏入‘忘忧’,有些你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东西,可能会在专业仪器和环境下,无所遁形。你确定……要赌这一把?”
猎人发出了更直接的警告,甚至带着一丝挑衅。他在逼她后退,或者,是在激她更进一步。
沈清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晕眩。她想起了苏婉晴枯槁的眼神,想起了星辰发来的那条写着“囚笼”的信息,想起了父亲和姑母那令人作呕的算计。退路早已被堵死。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底竟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不是演戏,而是愤怒与恐惧被强行压抑后带来的生理反应。“我还有什么是顾医生你不知道的吗?”她声音微颤,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倔强,“连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如果能找到一个答案,哪怕是坏的,我也认了。”
这一刻的脆弱,半真半假,却比任何精心设计的谎言都更具杀伤力。
她看到顾云深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指节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尽管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她捕捉到了那一瞬间几乎可以忽略的凝滞。
陆允辰眉头微蹙,似乎对她此刻的状态有些意外,也更显担忧:“清澜……”他伸出手,想要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肩头礼服的瞬间,顾云深却动了。他极其自然地侧过一步,恰好隔开了陆允辰的手,同时也将沈清澜更近地纳入他气息笼罩的范围。他垂下眼,看着她,用一种近乎温柔,实则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
“评估安排在三天后。我会亲自去接你。”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沉而危险,“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这句话,不再是医生对病人的嘱托,更像是猎人对着主动走入陷阱的猎物,发出的最终通牒。
陆允辰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他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妙情绪。他看着顾云深以一种近乎占有的姿态立在沈清澜身侧,看着沈清澜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苍白的脸,温和开口:“既然顾医生已经有了专业安排,我自然尊重。清澜,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像一个真正宽容体贴的未婚夫,然后优雅地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暗涌从未发生。
走廊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云深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析。沈清澜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不要在他面前露怯。
“害怕了?”他忽然问,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嘲弄,又仿佛有一丝别的什么。
沈清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怕什么?”她反问,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颤抖。
顾云深抬起手,并未触碰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她耳畔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情人般的亲昵,眼神却冰冷如霜。
“怕单独见我。”他低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从你提出要去‘忘忧’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站在了独属于我的猎场之上。清澜,你猜,我这三天……会怎么‘准备’迎接你的到来?”
他的话语如同最缠绵的情话,内容却令人遍体生寒。
沈清澜的呼吸骤然一窒。她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掌控欲和那深处翻涌的、复杂难明的暗流。
她以身为祭,赌局已经开始。
而猎人俯视着他的祭品,露出了一个冰冷而充满期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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