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恨意,如同一场无声的大雪,覆盖了她整个世界。
沈清澜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框的木质边缘,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手机屏幕早已暗下去,陆允辰那句“游戏正式开始”却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种致命的、引诱人堕落的韵律。
游戏?
她的人生,她珍视的一切,在那些人眼里,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游戏。
早餐的长桌上,银质餐具反射着冰冷的光。
父亲沈兆安坐在主位,报纸挡住了他的脸,只有威严的声音透过纸张传来:“昨晚的事,我已经让人压下去了。这段时间,你安分些,别再出去丢人现眼。”
沈清澜握着牛奶杯的手指紧了紧,温热的液体几乎要漾出来。丢人现眼?在她刚刚目睹了那样不堪的真相之后?
姑母沈玉梅适时地递过来一片抹好黄油的面包,语气是惯常的、令人作呕的慈爱:“清澜,你爸爸也是为你好。看你脸色这么差,昨晚又没休息好吧?听姑母一句劝,别想那么多,把身体养好最要紧。我们做这些,还不全是……”
“为我好?”沈清澜抬起眼,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碎冰,骤然砸碎了这虚伪的平静。
沈玉梅递面包的手僵在半空。
沈兆安放下了报纸,皱起眉头:“清澜,注意你的态度。”
“态度?”沈清澜轻轻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浮在苍白的唇边,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冷,“父亲,您还记得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餐桌上空气瞬间凝固。
沈兆安的脸色沉了下去:“大清早的,提这个做什么!”
沈玉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清澜,你、你胡说什么!嫂子她是旧疾复发,医生……”
“是么?”沈清澜打断她,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牢牢钉在沈玉梅脸上,“可我怎么听说,母亲去世前那天下午,是姑母您,亲手端了一碗‘安神汤’给她?还陪她在花房里,说了好久的‘体己话’?”
“哐当——”沈玉梅手边的咖啡杯被她慌乱的手肘碰倒,深褐色的液体迅速在洁白的桌布上洇开,像一块丑陋的疤痕。她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沈清澜:“你……你听谁胡说八道的!你这是魔怔了!大哥,你看看她,她这病是真的越来越重了!”
沈兆安重重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哗啦作响:“沈清澜!你给我住口!立刻向你姑母道歉!”
道歉?
沈清澜缓缓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扫过父亲震怒的脸,又落在姑母那张因惊惧和怨恨而扭曲的脸上。心底最后一点残存的、对亲情的奢望,在这一刻,被彻底斩断,灰飞烟灭。
这令人窒息的牢笼,这披着亲情外衣的噬人泥沼。
“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连的决绝,“从今往后,我的事,不劳二位费心。”
她转身离开,裙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将身后的咆哮、质问、以及那摊污秽的咖啡渍,统统隔绝。
回到房间,反锁上门,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可这安静,是死寂的,是荒芜的。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微红,却异常冷静的自己。
指尖抚过冰凉的台面,最后,停留在那支许久未用的正红色口红上。旋开,浓郁的色彩暴露在空气中,带着某种不详又秾丽的气息。
她微微抬眼,看向镜子,一点点,极其缓慢又坚定地将那抹烈色涂上唇瓣。膏体冰凉的触感,奇异地安抚着她体内奔涌的恨意与绝望。
惨白的脸,乌黑的眼,烈烈的红唇。
镜中的人,陌生,艳丽,像一株即将开在坟墓旁的罂粟,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她极慢地、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像魔鬼的邀约,也像唯一的救命绳索。
**【明晚八点,维也纳厅,我的私人音乐会。记得准时,我的……合伙人。】**
维也纳厅。
又是那里。
昨夜,她的人生在那里分崩离析。今夜,她将在那里,亲手为自己奏响复仇的序曲。
她拿起手机,指尖冰凉,回复了过去。只有一个字。
**【好。】**
***
夜幕如期降临,维也纳厅灯火辉煌,与昨夜并无不同。
沈清澜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绸长裙,款式低调,却因她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和过分秾丽的红唇,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独自前来,没有通知任何人,像一道悄无声息的影子,融入了这衣香鬓影的名利场。
侍者引她到一个视野极佳的二层包厢。推开门的瞬间,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出来,不是预想中的激昂交响乐,而是一段如泣如诉、带着幽怨与缠绵的独奏。
陆允辰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交响乐团正在为他一个人进行的演奏。他穿着合体的黑色礼服,身形挺拔优雅,仅仅是背影,就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听到开门声,他并未立刻回头。
琴声在此时攀上一个高音,带着撕裂般的情感,然后骤然一转,变得低沉、诡谲,仿佛有什么在暗处悄然滋生。
沈清澜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包厢里的光线很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和楼下舞台折射上来的微光,勾勒出陆允辰清晰的侧影轮廓。
一曲终了,余音在空旷的包厢里缭绕。
陆允辰终于缓缓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五官有些模糊,唯独那双眼睛,锐利得像夜行动物,精准地捕捉到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以及一丝……玩味。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她那双过于平静,却又暗潮汹涌的眼睛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饱满的、如同染了血的玫瑰花瓣般的红唇上。
“很美的颜色。”他开口,声音低沉,混着未散的音乐余韵,敲打在人的心弦上,“很适合你,沈小姐。”
他没有称她为“合伙人”,这个称呼,带着一种刻意的、拉近距离的暧昧。
沈清澜指尖微微蜷缩,面上却不露分毫:“陆先生约我来,不是为了评价我的口红吧。”
陆允辰低笑一声,朝她走近几步,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舞台特有的檀香,若有似无地飘过来。“当然不是。”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眼底深处那片看不透的深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合伙人,是否已经做好了……握紧刀柄的准备。”
他的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看进她灵魂深处,看清那里滋生的所有恨意与决绝。
“刀呢?”沈清澜迎上他的视线,不闪不避。
陆允辰从礼服内袋里,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极为小巧的银色U盘,夹在修长的指间,递到她面前。“第一个线索,算是订金。”
沈清澜伸手去接,指尖即将触碰到U盘时,陆允辰的手指却微微后撤了半分。
她抬眸看他。
“沈小姐,”他看着她,唇边噙着那抹洞悉一切、又掌控一切的浅淡笑意,“握住了这把刀,可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确定,要踏进来了?”
楼下的乐团开始演奏下一首曲子,恢宏的交响乐骤然而起,气势磅礴,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衬得这包厢里的对峙,愈发寂静而紧绷。
沈清澜没有半分犹豫,上前一步,坚定地从他指尖抽走了那枚冰冷小巧的U盘。金属的凉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从我按下你号码的那一刻起,”她握紧U盘,声音在交响乐的衬托下,清晰而冰冷,“就已经在深渊里了。”
陆允辰看着她眼底那片焚烧一切的荒芜,笑意加深,那笑容里,带着找到同类般的兴奋,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很好。”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将颊边一丝不听话的碎发拢到耳后,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沈清澜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声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那么,欢迎来到……我的游戏。”
音乐在此时达到高潮,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冲破屋顶。而在这一方寂静的包厢里,沈清澜握紧手中那枚小小的、却可能引爆一切的U盘,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不再是恐惧,而是与魔鬼共舞时,那孤注一掷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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