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树木叶子掉了个干净,只留光秃秃的树干和寥寥几片枯叶,待来年新生。
落萏垂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殷筱临走前跟她说,陆泽洛还是挺值得被爱的,他只是没有安全感,你给他百分之五的肯定 ,他会还给你百分百的全部。
这是他们这些朋友,多年积攒出来的经验。
冬天,天黑的早,月亮高悬于顶,凉风拂过,她的脾气好似被这冬夜的风抚平了。
她在手机上搜索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缺乏爱与被爱的能力,渴望爱又害怕爱,会不自觉保持距离。
如果再加上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落萏突然可以理解他了,可是她已经很主动了。
原来曾经小小的她勇敢地敲下了一块坚硬的外壳,待在里面的小陆泽洛从里面慢慢爬了出来。
落萏很矛盾,当过去的一切变得合理起来,她受到的那些伤害,就应该被一笔勾销吗?
她承认她心疼了,但是他坚硬的外壳,也曾伤害到她啊,而他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他对那些人的好,都可以被定义成不会拒绝,害怕拒绝。
那她呢?
落萏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凉,她慢步走回单元楼下。
陆泽洛站在单元门口,旁边路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为他本就温柔的气质添上一份彩。
她脚步明显顿了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选择无视他。电梯本就在一楼,落萏按下电梯走了进去等了会,直到门关上他都没有进来。
落萏舔了舔唇气笑了,之前装不认识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电梯很快达到四楼,陆泽洛像是算好了一般从楼道口迈步出来。
落萏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跟他赌了这口气,她非要看看陆泽洛多能忍,求原谅,张不开嘴 ,她坚决不原谅。
元旦结束,陆泽洛要走,她只能跟着走,出了小区门口,她就叫了停车。
这次他倒是没听,固执地把她送到锦绣广场,彻底变成了个哑巴,帮她把行李拿下来。
落萏也不想跟他说话,提着箱子上楼,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很想掐死他。
“叮咚。”落萏摸出手机,看消息。
顾隽:【哥从冰岛回来了,现在在泉城机场,快过来接我。】
落萏有种瞌睡来了,就送枕头的喜悦感,虽然有点不道德。
她马上回:【找个隐蔽的地方待着,等我一个小时。】
顾隽给她回了个oK的手势。
落萏上楼把门打开,直接把行李箱推了进去,转头把门关上,下楼去接她隽哥。
刚出电梯,她愣了一下,陆泽洛的车还停在原地没走,两人视线相交一瞬,她马上避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他,去马路上拦车。
落萏一个小时后,在机场接到顾隽,私人行程只有他一个人。
“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机场口顾隽只带了个口罩,大摇大摆地站在路边,那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根本就不是口罩可以压住的。
光落萏走向他的这短短几十秒,她就看见好几个妹子在偷偷瞄顾隽,真的很想给他的胆大点个赞。
顾隽从随手的背包里,拿出个口罩递给她:“拍就拍吧,哥就没靠粉丝吃过饭。”
落萏接过口罩戴上,还是放心的,毕竟不会有狗仔从国外跟他到国内吧。
*
“不是,你能把研究生读完并且毕业,考个驾照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顾隽已经开上车了,还不忘吐槽。
落萏做得挺绝,直接在租车行租了车,选择送车上门服务直接送到机场,用的还是他的驾照。
“自从我把公路的花坛干翻之后,我就没有这种想法了。”落萏高考完去考了驾照,学科目三的时候,教练走神,她一个转弯直接撞坏了花坛。驾校赔了她所有的报名费用,并明里暗里暗示她,为了他人的人身安全,你还是别学了吧。
她就彻底放弃了学开车的想法,反正比起当司机她更喜欢当乘客。
“你真行!”顾隽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心甘情愿的当起了司机,发现她的状态,比他走之前要好,“想开了,看你春风拂面的?”
“想开了,还想带你干坏事。”落萏坐在副驾上撑着头,笑得奸诈。
顾隽瞥她一眼:“有话就说。”
落萏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顾隽听完想骂人:“你还是个人吗?先给我发好人卡,再往我心上扎刀子?”
落萏不吃他这套:“你就说干不干吧?”
“怎么报答我?”
落萏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下一秒语出惊人,行为和语言十分做作:“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啦。”
顾隽睨她一眼:“滚远点,请我吃饭。”
“没问题。”落萏知道他是答应了。
元旦假期结束的第一天,阳光刚好,驱散了点凉意,打工人纷纷回到工位上,街上除了出摊的摊主,少有闲人。
落萏站在煎饼果子摊前,小声蛐蛐:“你不是要拍电影,能吃这玩意?”
“没事,吃了再减。”顾隽戴着口罩,低着头跟落萏说话,一脸的老子长得帅,不在乎的傲娇模样。
落萏不管他,在旁边给他付钱:“阿姨,给他多加几块薄脆。”
顾隽忙开口阻止:“别理她,不用加薄脆。”
阿姨乐呵呵地听两人斗嘴,没一会把不加薄脆的煎饼果子递给顾隽。
“小伙子,不加薄脆的。”
顾隽接过直接摘下口罩,在煎饼果子上咬了一口。落萏四下看了看,古城前只有几位老人家,拿着竹椅靠在墙边晒太阳,她就没多说什么。
“不用那么紧张,在当演员之前,我还是个普通人。”顾隽安慰道,手里拿着塑料袋子,都难掩他的气质。
落萏找阿姨拿了个袋子,在她的早餐摊里抓了个玉米,付了钱往非遗体验店走。
“你来这么早,能进得去吗?”顾隽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才九点半。
“当然能,我们现在来说不定会迎面撞见陆泽洛。”
“你就不怕矫枉过正,直接把他干自闭了?”
“不会,我对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如果这样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这段感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就当个法律上的夫妻吧。”她明白林殷筱话里的意思,只要她像他走一步,他会回馈她百分百。
但她不想惯他臭毛病了,她知道陆泽洛不说只做,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深冬的风伴随着阳光有些凉,路边的河流波光粼粼,她手里捂着热乎乎的玉米棒,热热的给了她几分信心。
“好,我帮你。”顾隽语气无奈,跟着她一起往里面走,路上别说陆泽洛了,连路过的都没有几辆。
两人一起走到非遗体验店前,小陈拿着扫把在前院扫地,余光看到两人进来的脚步,刚想问两人有预约吗,抬眼先看到落萏,脸上的惊喜还没压住,紧接着跟在她身后的顾隽走了进来。
小陈彻底哑了火 ,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惊喜只有短短几瞬。落萏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她才勉强压制住激动的情绪,快速放下扫把:“我去叫师父。”
“师父,师父,您的恩人来了!”
落萏眼皮跳了跳,这么说话对吗?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她会这样。”落萏扭头跟顾隽说,神色十分正经。
顾隽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他,对面可是老匠人,他算个什么东西:“我相信你。”
小陈的嗓音很大,没一会师父师娘小李全出来了。两个小姑娘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神里就写着我见到活的明星了。
杨天舒最先走到顾隽面前朝他握手,俨然是最高礼遇了:“谢谢你免费给我们非遗宣传。”
顾隽的态度也很谦卑,把手里的煎饼果子扔给落萏,弯下腰来跟杨老握手:“这是我应该做的,传承中国传统文化,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
“好。”杨天舒欣慰地拍了拍顾隽的手,“这才是小一辈人的好榜样。”
顾隽舔了舔唇,有些心虚。
陆泽洛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说话,视线一眨不眨放在落萏身上,看她十分自然地接过顾隽递来的东西。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自己,不由握紧了拳头,昨天下午她那么开心的出去,原来是去接顾隽了。
师父师娘把他们一起带到后屋,招待顾隽喝茶。
“我来是想和萏萏体验一下年画制作。”两位老人家的盛情难却,但是他不是来喝茶的。
落萏赞成地点点头:“对,师父有没有推荐的木版?”
杨天舒看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结合陆泽洛最近的表现,侧头看了眼在旁边打桩的陆泽洛:“你带他们去选选。”
“不用,我们也刻财神。”
这个也字就很微妙,落萏看了顾隽一眼,点了点头,问师娘:“前面有财神吗?”
师娘应声:“有的,还有新刻好的。自从小顾把年画带火了之后,你师父又刻了好几版财神,要小陆带你去拿,前两天才刻好一个新的,还没印过,让小顾第一个印吧。”
“行,那我们去看看。”落萏拍了拍顾隽,示意他走了。
她又转身看了眼陆泽洛,两人对上视线,但她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只等他自己动。
场面僵持了一会,良久,陆泽洛才从椅子上起来,像是跟她赌气一般,径直走去工作室。
谁都没搭理谁。
杨老先生和师娘对视一眼,明白了什么。
“小陆这是连媳妇都守不住了?”杨天舒怎么会看不出,落萏毫不掩饰的疏离,之前过来两个人都黏在一起,腻腻歪歪的。这回落萏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跟他徒弟说上一句话。
他叹了口气,前段时间陆泽洛每天跟个魂一样,赖在他工作室里,赶都赶不走,还把手给划破了,搞得他的木头上到处都是血。后来好不容易不割手了,魂也丢了,跟个哑巴一样,问他什么都不说。
这两天状态看起来好了点,但还是心不在焉。
师娘唉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我相信萏萏不是那种人,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杨天舒长长舒了口气,没说话。
落萏和顾隽跟在陆泽洛身后。
“你模仿我,你为什么也要刻财神?你都这么有钱了,还刻财神是不是过分了。”落萏语气很是俏皮,视线却一直放在前面的陆泽洛身上,摇了摇头,发现效果实在是一般,木头就是木头。
“钱肯定是越多越好,不然怎么让你跨越阶级。”
落萏侧眸白了顾隽一眼,没想到他会把这么久远的话题拿出来说:“在家里挂财神,就能跨越阶级?”
“又不给你挂的,你不如把我挂家里,我每天都给你爆金币。”顾隽嘴炮不够,还上手薅她的头发。
陆泽洛进门,转头就看见这一幕,咬了咬牙:“你们俩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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