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一发热情地招呼路橙泽和伍巧上车，并示意秘书去安排其他车辆运送因为渡鸦死亡而情绪低落的铁犀、还有陪着铁犀的冰亦和装备。他拉开驾驶座车门，豪爽地说：“路总，上车！我亲自送你们去医疗中心！”
路橙泽看了一眼抱着赵冷的伍巧，又看了看车钥匙在鲁一发手里的SUV，很自然地转向伍巧：“伍巧，你来开车吧。” 他的想法很简单，让鲁一发这个市长当司机不太合适，而且伍巧开车技术他是见识过的，又快又稳，让人放心。
伍巧抱着赵冷，听到路橙泽的话，脚步顿住了。他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冷硬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那是一种混合着尴尬、懊恼和强装镇定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在路橙泽和鲁一发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才用一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点生硬的声音回答：
“……我开不了。”
“嗯？”路橙泽一时没反应过来。
伍巧别开脸，目光飘向别处，耳尖似乎有点可疑地泛红，声音更低也更闷了：“我……没驾照。”
路橙泽：“……？”
鲁一发也愣住了：“啊？伍先生这么……身手了得，还没驾照？” 他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伍巧似乎被这话刺激到了，猛地转回头，语气带着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羞恼和极力维持的冷淡：“科目三……挂了两次。”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不堪的往事，语气更沉了，“第二次……要不是旁边车道那辆龟速车突然变道影响我，我差点……就能过了。” 那“差点就能过了”几个字，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念。
路橙泽彻底愣住了。他看着伍巧那张写满“这很丢脸但老子不在乎”的别扭脸，再联想到这位能在怪物群中七进七出、身手诡谲的传说骑士……算了，毕竟每个人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
“……行吧。” 路橙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和无奈，他转向同样表情精彩的鲁一发，“鲁市长，看来还是得麻烦您了。”
“哦……哦！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鲁一发回过神来，赶紧拉开驾驶座车门钻了进去，只是脸上那副想笑又不敢笑、努力憋着的表情十分精彩。
此刻，在鲁一发那辆宽大的城市SUV后座，气氛却有些微妙。
伍巧抱着昏睡的赵冷，让他靠在自己身侧。少年呼吸均匀，体温正常，似乎只是陷入了深度睡眠，完全看不出昨夜那场恐怖的失控。
伍巧的动作虽然依旧带着点不习惯的生硬，但还算小心。他本人则环抱着双臂，脊背挺直地坐在副驾驶的后方位置——一个既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又能最大限度远离前排“噪音源”的地方。
前排，鲁一发正热情洋溢地充当着司机兼导游，一边开车，一边唾沫横飞地向坐在副驾驶的路橙泽介绍S城的最新发展规划、科技园区建设、以及他寄予厚望的几个重点项目。路橙泽礼貌地回应着，偶尔提出一两个专业问题，立刻又引得鲁一发更加兴奋地长篇大论。
“……所以说啊路总！我们S城生命科学院的基因编辑平台，那可是全国领先！医疗技术这块您不用担心，引进的冷冻电镜是第四代！还有那个超算中心，算力排进全球前十！您要是想要用它进行研究，我鲁某人二话不说就给你批了。
S城就等您这样的顶级专家来掌舵了！您那些关于装甲的研究……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支持，放心……公司的地址我给你包了，虽说S城寸土寸金，但对您这种人才来说不算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后座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和无聊感，路橙泽趁着鲁一发换气的间隙，微微侧过头，声音温和地穿过座椅传来：
“伍巧，没事。虽然路上有点无聊……但很快就到了。你只是保镖，” 路橙泽特意加重了“保镖”这个词，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他们说的这些，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放轻松点。”
伍巧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当然听出了路橙泽话里的调侃和宽慰。他抿了抿唇，目光依旧盯着窗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哼”，算是回应。心里却在腹诽：谁在乎听不听得懂？只是觉得吵……
车子平稳地驶过灯火通明的城区主干道，前方已经能看到生命科学院那标志性的、充满现代感的蓝色玻璃幕墙建筑群在夜色中熠熠生辉。路橙泽看着窗外秩序井然、繁华依旧的景象，再对比锈城那地狱般的惨状，一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鲁市长，”路橙泽的声音带着真诚的困惑，“S城……似乎没有经历锈城那样的变故？而且，”他指了指车窗外天空中掠过的一队G3-x，“这些装甲部队的数量和反应速度……远超其他城市。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鲁一发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又自豪的笑容，他习惯性地就想提高音量发表一番高论，但目光瞥向后视镜里伍巧臂弯中沉睡的赵冷，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大笑压了下去，变成了压低声音却依旧充满激情的“嘿嘿”笑声。
“路总，您问到点子上了！”鲁一发握着方向盘，眼睛发亮，“这事儿啊，说来话长，但核心就俩字：远见！”
他稍微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兴奋劲儿一点没减：“您也知道，我鲁某人，搞经济可能不是最顶尖的，但在‘安全’和‘科技落地’这两件事上，我舍得下本钱，也敢想敢干！”
“这G系列装甲，最早安胜公司搞出来的时候，我就盯上了……当然，知道是剽窃您的东西也是在后来了，好东西啊！对抗那些鬼东西（他含糊地指代怪物）的利器！”鲁一发语气笃定，“可您知道安胜那会儿什么情况？产能低得可怜，能用的着装员更是凤毛麟角，全国加起来也就那么小猫两三只，还都宝贝疙瘩似的藏着掖着，轮得到我们S城？”
“那怎么办？干等着？”鲁一发自问自答，语气铿锵，“不可能！我鲁一发不是那坐以待毙的人！他们不给现成的，我们就自己练！”
他得意地拍了拍方向盘：“我们市警备区，还有特警总队，专门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了‘特殊战术预备队’！反正和上面说要求组建的对策组差不多，没有真装甲？没关系！我们照着G3装甲的重量和结构，用沙袋、铅块、负重背心……甚至用废弃钢材焊了个差不多的铁壳子，给队员们穿上！”
“每天负重几十公斤搞体能、练战术动作、练配合！练耐力！练反应！模拟各种突发状况！那训练强度，嘿，比正规军拉练都狠！”鲁一发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决策的赞赏，“当时不少人说我瞎折腾，浪费钱，练这些铁疙瘩兵有啥用？现在他们知道了！这叫有备无患！”
“后来！”鲁一发的声音又拔高了一点，随即赶紧瞄了一眼后视镜，见赵冷没被吵醒才继续，“后来您的龙虎集团推出了更先进的G3-x，性能更强，产能也上来了！好家伙，我一看报告，立马拍板——买！有多少买多少！钱不够？挤其他项目的经费！政策扶持？给！场地？批！”
“为啥这么痛快？”鲁一发眼睛放光，“因为我的兵早就练好了啊！那些穿着铁壳子负重跑了几千公里的棒小伙子们，拿到真正的G3-x，稍微适应一下操作系统和武器模块，那上手速度，快得吓人！根本不需要像其他地方那样从头开始慢慢培养！我们直接就能拉出去形成战斗力！”
他指了指天空：“所以您现在看到了，天上飞的，地上巡逻的，都是我们S城自己练出来的棒小伙儿！反应快，数量足，覆盖整个城市外围和关键节点！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扑过去！”
“还有，”鲁一发的表情严肃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城里的治安，我们抓得更紧。那些神神叨叨的邪教、地下组织，只要露头，发现苗头不对，管他什么背景，直接重拳打击！该抓的抓，该封的封！
绝不让它们有坐大的机会！要是遇到特别棘手的硬茬子，或者有‘特殊能力’的，”他隐晦地使了个眼色，“我们就向上头打报告，申请调派那些……嗯，‘特殊部门’的强力骑士使过来帮忙清剿！绝不留后患！”
鲁一发总结道，脸上带着庆幸和后怕：“我估摸着，我们S城能在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里独善其身，没出现锈城那种……呃，‘侵蚀之间’（他用了这个相对官方的术语）的惨状，靠的就是这份提前准备的兵，舍得花钱买的装备，和下手够狠够快的治安管控！把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了！”
听完鲁一发的解释，路橙泽陷入了沉思。这位市长的做法，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用近乎土办法的负重训练储备人才，在技术成熟时果断大规模装备，再加上铁腕的治安管理，确实构筑了一道坚实的防线。这解释了S城表面繁华下的森严戒备和大量G3-x的来源。
伍巧虽然依旧看着窗外，但鲁一发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抱着手臂的手指停止了无意识的敲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这种未雨绸缪、以力破局的风格，效果是实实在在的。能在这种全球性灾难中保全一座大都市，确实有其过人之处……虽然这家伙确实可能有些不懂谦虚是什么……
他微微侧头，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说得唾沫横飞的鲁一发，第一次觉得这位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市长，或许真有两把刷子。
“前面医院到了，快快快，路总，把令弟送进去检查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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