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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满那句“聊聊绩效考核”，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让整个遗忘之墟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陆判官和他身后的查察司阴差们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荒谬与错愕。绩效考核？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这顾满是脑子被墟灵打坏了吗？
“顾满！休要胡言乱语，故弄玄虚！”陆判官率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手中判官笔幽光大盛，锁魂链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本官没空听你聒噪！交出钥匙！”
“陆判官，稍安勿躁。”顾满仿佛没看到那逼人的杀气，反而好整以暇地拍了拍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如同在办公室走廊遇到同事般轻松，“你看，这里虽是废墟，但环境……嗯，足够‘安静’，适合进行一场深入的‘一对一沟通’。您身为查察司判官，负责稽查地府官吏不法，想必最看重‘证据’与‘流程’。巧了，我革新司最近正好对地府部分陈年旧案，以及一些……嗯，‘异常’的人员流动和资源调拨，做了一次初步的‘人才盘点’和‘业务流程审计’。”
他每说一个现代hR术语，陆判官的眉头就跳动一下，脸色也更黑一分。牛结实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觉得主事这话听着就“很厉害”；钟小妹则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悄悄将手按在记录情报的玉简上；阿飘更是机灵地往后缩了缩，准备随时记录“谈话要点”。
“你什么意思？”陆判官声音冰冷，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意思就是，”顾满笑容不变，目光却骤然锐利起来，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关于一百三十年前，那批本应发往西方鬼帝辖区、却在北境边界‘意外’遗失的‘凝魂晶’；关于七十五年前，本该由罚恶司处理的三个涉及‘侵蚀轮回’的重犯，最终档案却被标记为‘已净化’，其魂核却疑似流向了北方某处；还有关于近二十年来，判官司内部，尤其是查察司，共有七名功曹、两名判官助理‘主动请调’或‘意外陨落’于北境相关任务，其空缺岗位的接任者，似乎都与陆判官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满语速平缓，吐字清晰，每说一条，就像在陆判官的心防上敲下一记重锤。这些信息，部分是钟小妹从旧案卷宗中梳理出的矛盾点，部分是轮回司功曹隐晦提及的数据异常，还有一部分，是顾满结合“他我之镜”所见和北方鬼帝的异常，进行的合理推测与关联！
他当然没有铁证，但他此刻的姿态、语气，以及那枚刚刚到手的、与北方阴谋直接相关的钥匙，共同构成了一种强大的心理威慑！他是在进行一场“压力面试”，逼对方露出破绽！
陆判官的脸色彻底变了，那是一种被说中心事又难以置信的震怒与惊骇：“你……你血口喷人！这些都是机密卷宗，你如何得知？！你这是在窃取判官司机密！”
“陆判官，别激动嘛。”顾满摊摊手，一副“我很理解你”的样子，“作为地府管理改革的推动者，我只是在做一些必要的‘跨部门数据调研’，以便更好地‘优化资源配置’和‘防范系统性风险’。当然，我目前掌握的只是‘初步观察’，可能存在‘信息偏差’。所以，这才想当面跟您‘核实’一下。比如，您能解释一下，您名下记录在案的一件名为‘九幽寒玉佩’的法宝，其能量特征为何与三途村冥獒体内、以及那寂灭圣殿的异力，有高达七成的相似度吗？”
这最后一句，简直是神来之笔！连顾满自己都是刚刚在感知钥匙和回忆冥獒分析报告时，灵光一闪进行的关联！他将一个大胆的猜测，用无比肯定的语气抛了出来！
“胡说八道！”陆判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半步，手中判官笔差点脱手，他眼神中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那玉佩早已遗失！你……你竟敢污蔑上官！”
他这反应，无异于不打自招！
顾满心中大定，知道赌对了！这陆判官就算不是北方阴谋的核心成员，也绝对是被拉下水、有着重大把柄在对方手中的关键人物！
“遗失？”顾满故作惊讶，“那可太遗憾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秦广王殿下，或者……地藏王菩萨，会对这份关于判官司高级官员可能涉及‘影子轮回’、‘勾结外部势力危害地府安全’的‘初步尽职调查报告’非常感兴趣的。”他刻意加重了“地藏王菩萨”几个字。
陆判官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秦广王或许还会讲究程序证据，若是直接捅到地位超然、对地狱安稳有着最高要求的地藏王菩萨那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到底想怎样？”陆判官的声音干涩沙哑，气势已然全无。他身后的阴差们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顾满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该给出“解决方案”了。
“很简单。”顾满笑容和煦，“第一，麻烦陆判官和您的属下，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反思’一下工作中的‘不足’。这遗忘之墟环境清静，适合思考。”
“第二，这把钥匙，以及我们革新司接下来的调查，就不劳陆判官费心了。当然，关于您的‘绩效问题’，我会在提交给上面的报告里，酌情考虑，或许会注明您在此次事件中……‘提供了间接协助’。”
“第三，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不愉快’的会面。毕竟，地府和谐，需要各部门‘通力合作’嘛。”
这哪里是妥协？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加敲打！不仅要对方放弃追击和钥匙，还要让对方背地里吃下这个哑巴亏，甚至可能在后续报告中成为顾满的“功绩”垫脚石！
陆判官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青白交加，显然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交出钥匙，放任顾满离开，他无法向北方交代；但若强行动手，且不说顾满那诡异的寂灭之力和他手中秦广王的令牌，光是顾满掌握的这些“初步证据”和威胁要上报地藏王，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最终，对自身权势和性命的担忧压倒了一切。他死死盯着顾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顾满……你很好！本官……记下了！”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示意身后阴差收起武器，让开道路。
顾满微微一笑，如同结束了一场成功的商务谈判：“感谢陆判官的‘理解与支持’。那么，我们就不打扰诸位‘静修’了。告辞。”
他朝牛结实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保持着警惕，缓缓从查察司阴差们中间穿过，向着废墟更深处，那通往北方鬼帝核心区域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废墟的断壁残垣之后，陆判官才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半截石柱上，气得浑身发抖。
“判官大人，我们……真的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一名心腹阴差小心翼翼地问。
“不放又能怎样？！”陆判官低吼道，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恐惧，“这小子……太邪门了！他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立刻传讯给北边……就说……就说钥匙被顾满夺走，我等……力不能及！”
他望着顾满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冰凉。这个以hR身份闯入地府的凡人，其手段之奇、心思之诡、胆魄之壮，远超他的想象。地府这潭万年死水，恐怕真要因为这条过江猛龙，掀起滔天巨浪了！
而此刻，轻松“说服”了陆判官的顾满，正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钥匙，对身边的同伴们笑道：
“看来，地府的官僚主义问题，有时候也能成为我们的‘突破口’。下次做岗位能力模型，得把‘心理素质’和‘应急反应’的权重再调高一点。”
牛结实嘿嘿直笑：“主事，俺觉得你刚才比那墟灵还吓人！”
钟小妹也抿嘴轻笑：“主事，您这‘反向考核’，怕是能写入地府官场教科书了。”
阿飘则好奇地问：“主事，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顾满看向北方那愈发阴沉的天空，目光深邃：
“去找那位‘寒渊居士’，‘当面’感谢他的‘指点’，顺便……和他好好‘聊聊’他的‘职业发展规划’。”
钥匙在手，真相在前。顾满这枚过河卒，已然逼近了棋盘的底线，即将……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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