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微风已然带上了几分初夏的暖意,吹拂着水木园里开始变得浓密的绿荫。海棠花期已过,枝头缀满了嫩绿的新叶,阳光透过叶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这是一个寻常的,略带慵懒的午后。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下午第一节数学课刚刚结束。老师在宣布下课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扶了扶眼镜,用带着明显欣慰和自豪的语气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跟大家通报一个好消息。我们班的杨洋同学,在上周举行的全国高中生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表现突出,荣获了金奖!让我们为他表示祝贺!”
教室里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哇!全国金奖!”
“太厉害了吧杨洋!”
“学神不愧是学神!”
“这下直接保送顶尖大学都没问题了吧?”
掌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坐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的杨洋。他依旧是那副样子,穿着洗得干净的校服,身姿挺拔,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部分眉眼,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面对众人的瞩目和赞誉,他只是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没什么波澜的淡漠神情。仿佛刚刚被宣布获得全国性大奖的不是他,而是某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黄亦玫作为班长,带头鼓着掌,看向杨洋的目光里带着真诚的钦佩。她虽然也觉得杨洋性格孤僻,难以接近,但对于他在学习上展现出的绝对实力,她是服气的。那是一种对知识和能力的纯粹尊重。
坐在她斜后方的黄振宇,也跟着大家一起拍着手,但他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与旁人不同的、饶有兴味的光芒。他看着杨洋那副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了然的、带着他标志性痞气的弧度。
掌声渐渐平息,老师抱着教案离开了教室。课间的喧闹重新占据了主导。不少同学,尤其是几个对杨洋怀有朦胧好感的女生,还想凑过去说几句祝贺的话,但看到杨洋已经重新低下头,摊开了一本明显是大学级别的《高等数学》教材时,又都怯怯地停住了脚步。他那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黄振宇却在这时站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动作舒展,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然后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迈着长腿,慢悠悠地晃到了杨洋的座位旁。
郑青云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地看着黄振宇,不知道他这个同桌又想搞什么名堂。苏哲也注意到了,立刻从自己的座位凑了过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黄振宇在杨洋的桌边站定,既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热情洋溢地祝贺,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阳光又混合着痞气的腔调,不高不低地,恰好能让周围几个同学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行啊,杨洋。”他语调轻松,仿佛在聊今天天气不错,“闷声干大事。全国金奖,啧啧,”他摇了摇头,脸上是那种“果然如此”的表情,继续说道,“咱们在这儿吭哧吭哧解函数方程,您老人家都已经跑到终点线插旗了。学神果然不同凡响,我等凡人只能仰望啊。”
他的话里没有嫉妒,也没有刻意的吹捧,更像是一种带着调侃意味的确认,确认了一个大家公认的事实。语气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随口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周围几个同学,包括刚刚没敢上前的那几个女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大家都看着杨洋,想看看这位向来高冷的学神会作何反应。
杨洋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依旧没有抬头,但握着书页边缘的修长手指,似乎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停顿。他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羡慕、嫉妒、崇拜、甚至是因不理解而生的疏远。也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祝贺——真诚的、客套的、带着功利目的的。但像黄振宇这样,用如此直白又带着点戏谑的方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物理定律一样的“调侃式祝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没有小心翼翼,没有过度热情,更没有那种试图通过祝贺来拉近关系的刻意。就是一种纯粹的、基于事实的……认可?甚至还带着点黄振宇式的“臭屁”和“欠揍感”。
这种与众不同的方式,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那通常只被公式和代码占据的、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起了一圈极其微小的涟漪。
在周围同学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在黄振宇那看似随意实则洞察的目光下,杨洋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桌面上那本《高等数学》的封皮上,然后,仿佛需要一点时间聚焦,才慢慢移向站在桌旁的黄振宇。他的眼神依旧是清澈而冷淡的,像秋日深潭的水。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与黄振宇带着笑意的眼神接触的刹那,一件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杨洋那总是紧抿着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的嘴角,竟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没有露出牙齿,甚至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说是一个笑容,不如说只是面部肌肉一个极其细微的、放松的调动。但就是这细微的变化,瞬间打破了他脸上那种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封面具。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沉寂的眼眸里,似乎也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几不可辨的、类似于……无奈?或者是被看穿后的细微窘迫?又或者,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淡的……被这种独特方式“逗乐”了的痕迹?
这个“笑容”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表情,只是对着黄振宇,几不可闻地、用几乎只是气流的声音应了一个字:
“嗯。”
声音低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但这短暂的变化,已经足够让目睹这一幕的人感到惊讶了。
“哇……杨洋刚才是不是……笑了?”
“好像是?我的天,我第一次看到他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黄振宇可以啊,居然能让学神破功?”
周围的同学小声地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苏哲更是夸张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黄振宇,压低声音笑道:“行啊你,振宇,居然能把杨洋都给逗笑了?虽然就那么零点一秒,但也算历史性突破了!”
黄振宇自己也有些意外。他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出于本性,觉得杨洋这家伙厉害得有点“非人类”,忍不住就想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刺”一下,并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应。杨洋这个几乎不存在的“笑”,虽然短暂,却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那张过于冷峻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有情绪反应的16岁少年,而不是一个学习机器。
黄振宇脸上的调侃神色未减,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或许可以称之为“善意”的东西。他冲着杨洋挑了挑眉,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抬手,用手指关节在杨洋的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笃笃”两声轻响,仿佛在说“收到,厉害”。
然后,他便转过身,勾住苏哲的肩膀,一边说着“走了走了,下节是体育课,抢球场去”,一边懒洋洋地朝着教室门口走去,把那短暂的、因他而起的微小波澜,留在了身后。
杨洋看着黄振宇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书页上复杂的数学符号上,但那些符号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
刚才那极其短暂的嘴角牵动,似乎消耗掉了他平日里积攒的、用于维持面无表情的能量。他感觉到脸颊的肌肉有一丝陌生的放松感。黄振宇的话,还有周围人因他那细微变化而起的反应,像一段异常简单的代码,输入了他习惯复杂运算的大脑,却产生了一个未曾预料到的、小小的溢出错误。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陌生的、向上的弧度带来的微弱触感。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在那冰冷孤寂的、只有知识和逻辑的世界里,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外界的、带着温度的扰动,让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他依旧是他,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杨洋。但就在刚才那零点几秒里,他仿佛短暂地触碰到了那个被黄振宇这类人所代表的、鲜活而喧闹的“外部世界”,并且,没有产生排斥反应。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周围的喧嚣再次被他屏蔽。只是,在他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如同春末最后一片冰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融化了一滴。
而此刻,走在去往操场路上的黄振宇,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痞帅的笑容。他对着身旁还在啧啧称奇的苏哲说道:“看见没?学神也是人。只不过人家的快乐,咱们凡人理解不了罢了。”
他的语气轻松,带着他一贯的洞察和风趣。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飞扬的轮廓。水木园的春末,因为这样一个微小的插曲,似乎也变得更加生动而温暖起来。杨洋的金奖,是他独自攀登高峰的证明;而那个转瞬即逝的、因调侃而生的微笑,则像是峰顶之上,偶然窥见的一缕来自同伴的、带着暖意的星光。
过了几天,春末的阳光已经初具夏日的威力,明晃晃地透过水木大学附属中学行政楼会议室的窗户,在光洁的红木长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会议室内的气氛,却与窗外生机勃勃的春日景象有些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庄重甚至略显严肃的基调。
长桌一侧,坐着学校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头发花白、神情威严的校长;主管教学、面带殷切期望的副校长;以及杨洋的班主任,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此刻难掩激动与自豪的中年女老师。另一侧,只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杨洋。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校服,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双手平静地放在膝盖上。与对面几位师长的郑重其事相比,他显得过于平静,甚至有些淡漠。那双清澈却缺乏温度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桌面上的纹路,仿佛即将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
校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而充满赞许:“杨洋同学,今天请你来,是要正式向你通报一个好消息,也是我们学校莫大的荣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副校长和中年女老师,最后落在杨洋身上,“经过学校推荐,以及大学方面的严格审核,鉴于你在全国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中取得的卓越成绩,以及你一直以来极其优异的学业表现,水木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决定破格给予你保送资格!”
话音落下,副校长和中年女老师的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中年女老师更是忍不住补充道:“杨洋,这可是水木大学!国内顶尖的学府,计算机科学更是王牌专业!不知道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啊!学校为你感到无比骄傲!”
校长点点头,语气更加和蔼:“是的。这意味着你无需参加高考,可以直接免试入学。这不仅是对你过去努力的肯定,更是为你未来的学术道路铺平了一条康庄大道。我们希望你……”
就在校长准备继续阐述这份保送资格的珍贵意义和学校对他的殷切期望时,杨洋却突然抬起了头。他的动作很轻,但打断的意味却很明显。
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位师长都看向他,等待着他预想中的激动、感激,或者至少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杨洋的脸上什么也没有。没有惊喜,没有兴奋,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他开口了,声音清冽,语调平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谢谢校长,谢谢老师。”他先是礼貌性地道谢,然后,在三位师长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话,“但是,我对这个保送资格,兴趣不大。”
“……”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副校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中年女老师扶了扶眼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连见多识广的校长,也明显愣住了,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的神情。
“杨……杨洋同学,”中年女老师最先反应过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你刚才说什么?兴趣不大?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水木大学的保送啊!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机会!”
杨洋的目光转向中年女老师,眼神里没有任何动摇,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理性。“我知道。水木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是国内顶尖。”他承认这一点,语气平淡得像在念教科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目前的研究方向和课程设置,是我感兴趣的领域。”
“不感兴趣?”副校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荒谬感,“杨洋同学,你的竞赛成绩,你的学科天赋,明明就集中在计算机和信息学领域!水木大学的计算机科学系拥有全国最好的师资和资源,完全可以为你提供最顶尖的平台!你怎么会不感兴趣?”
校长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比副校长更沉稳一些,试图理解杨洋的想法:“杨洋,你是不是对大学的学习有什么误解?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顾虑?都可以说出来。学校和你老师们,都会尽力帮你解决。”
面对师长们连珠炮似的疑问和劝解,杨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些急切和不解的情绪波动,是无法理解的低效噪音。他等他们都说完,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我没有误解,也没有顾虑。”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用最精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学习知识,参加竞赛,是因为那些问题本身吸引我,是因为探索未知的过程让我感到愉悦。解题,攻克难题,理解底层逻辑,这些是目的,而不是通往某个特定大学或专业的跳板。”
他的话语清晰而冷静,像在阐述一个数学定理:“水木大学计算机科学系的现有课程体系和研究重点,我大致了解过。很多内容偏向于工程应用和现有的成熟技术框架。这些知识固然重要,但并非我目前最想深入探索的方向。”
“那你到底想探索什么方向?”中年女老师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她教了这么多年书,见过形形色色的天才学生,但像杨洋这样,面对顶尖大学的保送机会如此冷静甚至“不屑一顾”的,还是头一遭。
杨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是否要详细解释,或者判断对方能否理解。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直言,尽管他知道这些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有些“狂妄”:
“我对现有算法范式的理论基础局限性感兴趣,对可能存在的、超越图灵机模型的计算理论感兴趣。也对生物系统中的信息处理方式,以及它们对人工智能的潜在启示感兴趣。这些领域,目前在国内的本科教学中,涉及不深,甚至很多还处于前沿探索阶段。”
他列举着这些听起来就高深莫测的词汇,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希望有更自由的时间和空间,去系统地学习数学基础,比如范畴论、类型论,去阅读那些尚未被纳入标准教材的前沿论文,甚至尝试自己提出一些问题,进行独立的思考和研究。被一个固定的、以就业和应用为导向的本科课程体系束缚,可能会偏离我自己的探索路径。”
他看了一眼面前几位表情复杂的师长,最后总结道:“所以,谢谢学校的好意。但我更倾向于通过高考,或许选择数学或物理基础学科,或者,在未来条件成熟时,直接申请海外那些在这些更基础、更交叉领域有深入研究的实验室和导师。”
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目标明确。没有少年人常有的迷茫或冲动,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对知识本身的好奇与执着,以及对自己学术路径的极端冷静的规划。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带着一种沉重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校长、副校长和中年女老师面面相觑。他们准备了无数鼓励和祝贺的话,却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番完全超出他们预期和认知范围的“拒绝宣言”。他们无法理解,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想得如此“深远”,甚至有些“不切实际”?范畴论?超越图灵机?这真的是一个十六岁少年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他们试图用“脚踏实地”、“打好基础”、“现实出路”等道理来说服他,但每一次开口,都被杨洋用更冷静、更严谨的逻辑轻轻挡回。他并非桀骜不驯,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选择了一条在众人看来匪夷所思,但在他自己心中却清晰无比的道路。
这场原本计划用来宣布喜讯、激励优秀学生的谈话,最终在一种略显沉闷和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杨洋礼貌地向三位师长鞠躬告别,然后转身,平静地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三位教育工作者在原地,心情复杂,久久无言。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水木园和高一(一)班传开了。当然,传播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了各种夸张和误解。
“听说了吗?杨洋拒绝了水木大学的保送!”
“我的天!他疯了吗?”
“学神的世界我们果然不懂……”
“这也太狂了吧?连水木都看不上?”
“人家说了,水木的课程配不上他的层次……”
“啧啧,这下学校领导的脸往哪搁?”
课间休息时,教室里议论纷纷。黄亦玫听到这个消息,也感到十分震惊。她虽然知道杨洋非同一般,但拒绝保送这种事,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看向杨洋的座位,他依旧像往常一样,沉浸在那本大学级别的教材里,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
郑青云推了推眼镜,低声对同桌黄振宇说:“真是难以置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黄振宇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灵活地转着笔,目光落在杨洋看似孤高的背影上,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大惊小怪,眼神里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放学路上,苏哲还在喋喋不休地感叹着杨洋的“壮举”:“振宇,你说杨洋这家伙是不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跟咱们构造不一样?水木大学啊!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到底想干嘛?”
黄振宇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着,闻言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调侃和洞察:“你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苏哲好奇地凑近。
黄振宇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处水木大学那些古朴的建筑屋顶,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然后收回目光,看着苏哲,懒洋洋地,却一针见血地说道:
“因为笼子再漂亮,也关不住真正想翱翔的鹰。哪怕那个笼子,是金子做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苏哲心中激起圈圈涟漪。苏哲愣了一下,咀嚼着这句话,看着黄振宇那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洞若观火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困惑了。
黄振宇不再解释,拍了拍苏哲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到了自己那个隐藏在玩世不恭外表下的、同样不容于父母期望的留学梦想。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他和杨洋,是同一类人——都不愿意被既定的轨道所束缚,都在执着地追寻着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只不过,杨洋的方式更决绝,更纯粹,而他的方式,则更隐蔽,更……狡猾。
而此刻,在五楼的家里,杨洋坐在书桌前,台灯照亮了他面前摊开的写满复杂符号的草稿纸。窗外关于他的议论和猜测,似乎都被那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他的世界,依旧只有逻辑、公式和那些等待被探索的、迷人的未知。拒绝保送,对他而言,并非一个艰难的决定,只是在他清晰的学术路径规划中,一个理所当然的选择。他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只需要前方的道路,依旧向他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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