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这几日，胖丫每天往村口跑好几趟，就是看看她爹爹回来没有。
这不，这会儿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眼睛直勾勾盯着院外路过的乡亲们。
李桂香在院里晒被子，看见她这模样就笑：“你爹今个儿准回来，不用这么盼着”。
“窝就系要等爹爹回来几我讲故系，爹爹讲的可有气了”，话刚说完，就看见几个小伙伴在门口路过，她立刻哒哒哒，边跑边喊：“奶，窝气门口玩气啦”。
一群小孩子正玩得欢。夜老五背着包袱一身风尘仆仆走回来，老远就瞧见那个扎着小揪揪的身影，在一群孩子里蹦蹦跳跳。
“胖丫”，他喊了一声。
胖丫猛地回头，看见日思夜想的爹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
门口的土路不平，她跑得急，脚底下被个土坷垃一绊，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前扑——眼看就要摔个嘴啃泥，在爹爹面前出大丑了。
胖丫小脑瓜灵机一动，顺势单膝往地上一跪，小手还往前一伸，倒像戏文里行礼的模样。
“爹爹，胖丫来接你啦”，她仰着脸大喊一声，声音脆生生的，眼睛里却藏着点小尴尬，生怕爹爹和小伙伴们看出她是差点摔跤。
夜老五憋着笑，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捞起来：“哎，真是爹爹的好闺女”。
他低头看了看胖丫沾着土的膝盖，应该没有受伤。
又瞥了眼不远处偷笑的几个孩子，心里明镜似的。
“爹爹，胖丫都想你了，你肿么才回来呀”？胖丫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爹爹也想胖丫，还给胖丫和家里人带了糕点”，夜老五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那胖丫要快点气告诉娘亲”，胖丫一听有糕点，立刻要爹爹把她放下来。
从爹爹怀里溜下来，噔噔噔往院里跑，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等胖丫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夜老五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他站在原地，想起闺女刚才那欲盖弥彰的小模样，又想她怕出糗的小表情，越想越好笑，赶路的疲惫都消了大半。
这小人儿，才两岁多，就知道要面子。
夜老五笑着摇摇头，闺女真是个活宝。
刚进院往里走，就听见胖丫的声音，“奶奶，窝滴爹爹回来啦，还几胖丫带鸟糕点哒”。
赵婉莹听她这么说，也从灶房探出头，“可算回来了，饭也快好了，刚好洗手吃饭”。
晚饭的桌上，油灯的光微黄，显出几分温馨，映着满桌刚吃完的饭菜，也映着夜老五略带激动的脸。
他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看向夜老头和李桂香：“爷，娘，我有件事跟家里说一声”。
夜老头抽着旱烟，抬眼看他：“有啥大事？还这么郑重”？
“我打算参加九月的乡试，就在府城考”。
夜老五的声音带着一点紧张，也透着一份坚定，“要是能考过，年后就去京城参加春闱”。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连胖丫都停下了扒饭的小手，眨巴着眼睛看爹爹。
李桂香先反应过来，惊喜地问：“你要去考举人老爷啦？可有信心”？
“是的”。
夜老五点头，“在书院苦读这些年，想着总要试试”。
夜老头磕了磕烟袋锅，沉声道：“乡试可不是容易的事，府城离家里也远，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你要是有啥需要的就跟家里讲”。
夜老五赶紧说，“我没啥需要的，就是告知爹娘和兄长，嫂子们一声”。
“身上的银钱可够”？李老婆子就是担心儿子为了抄书攒银子，读书的时间变少。
“够的，娘不用担心，儿子也有法子挣钱供自己科考的”。
李桂香立刻反对，“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安心科考就行，最近伙食也要安排的好一些了，别亏了身子，听说有人考一次科举那是丢半条命”。
“没那么夸张，你们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赵婉莹也说：“家里不用你挂心，我多做些豆腐乳让你带去，娘也给你腌制了好些咸鸭蛋。你只管好好考，咱夜家还没出过举人老爷呢”。
夜少泰几个小子也跟着嚷嚷：“五叔，你肯定能考上！到时候咱夜家就光宗耀祖了”。
“举人身份就可以当官了”？夜老二问。
“嗯，再考就是贡士”。
“那咱家老五指定能行，哥就指着你考个大官回来”，夜老大几人都跟着高兴。
胖丫举着小手，“爹爹气考试，胖丫给你摇旗呐喊，胖丫气给爹爹助威”。
“哎哟，奶的乖宝，那府城老远了，你还是一个小娃，可不能去。坐马车你这小屁股都要颠的散架。咱们再长大些再去，好不好？在家里给你爹摇旗呐喊就行了”。
李桂香生怕小孙女真闹着跟她爹爹去府城，赶紧哄。
夜老头看一家人有这股劲头，点了点头：“既然你有这心思，家里肯定全力支持你。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个儿，别冻着饿着。考不考得中没关系，爹娘就盼你平安回来最要紧”。
“我知道，爹”。
夜老五心里一热，眼眶有点发潮。
他在书院苦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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