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万籁俱寂。
月亮被乌云遮住,临水城外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东门那被炸开的缺口处,二十一个幽灵般的身影,鱼贯而出。
他们是林啸天,以及他亲手挑选的二十名敢死队员。
每个人都身着黑衣,脸上涂抹着锅底灰,手臂上绑着识别身份的黑布条。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大刀、步枪、匕首,但每个人的步枪都只压着三发子弹——那是他们最后的家当。
“跟紧我!”林啸天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夜风的呢喃。
他走在最前面,猫着腰,像一个在山林中追踪猎物的猎人。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似乎能发光,每一步都落在最安全、最不会发出声响的地方。
王庚和赵铁柱一左一右护在他身后。王庚的肩膀还在渗血,但他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炸药包,神情坚毅。赵铁柱提着大刀,虽然听不见,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像一头警觉的黑熊。
日军的营地,灯火通明,与孤城内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选择的路线,是日军防御最薄弱的侧后方,那里靠近一片沼泽和密林。
“停。”
在距离日军营地外围五百米时,林啸天猛地抬手。
所有人瞬间伏倒在地,与大地融为一体。
前方,两个日军哨兵正靠着沙袋在抽烟,火星一明一暗。
“妈的,这鬼天气,冷死了。”一个哨兵用蹩脚的中文抱怨。
“谁说不是……不过,城里那帮支那猪,比咱们更惨。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吃草根了。”另一个哨兵嘿嘿地笑。
“哈哈,等明天中佐阁下一声令下,咱们冲进去,粮食、花姑娘,都是咱们的……”
“噗!”“噗!”
两声轻微的、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
是林啸天和另一名侦察兵。他们如同两只狸猫,从黑暗中扑出,一人一个,同时捂住哨兵的嘴,匕首精准地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哨兵的笑声戛然而止,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
“处理掉。”林啸天低声命令。
两人被迅速拖入黑暗。
“继续前进!”
二十一人小组如同利刃,悄无声息地切开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
松井一郎的防守不可谓不严密,但在林啸天这个顶级猎人面前,那些明哨暗哨,如同白昼下的火把一样清晰。
他带着队伍,时而匍匐,时而翻滚,时而利用阴影跳跃,完美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巡逻队和哨卡。
王庚和赵铁柱跟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林啸天能成为营长,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本事,是拿命换来的。
凌晨两点,他们终于摸到了日军营地的核心——物资仓库区。
眼前是一排排巨大的帐篷和几个半地下的坚固库房,外面用铁丝网围着,门口守着一队日军。
“大哥,就是这儿了。”王庚压低声音,兴奋得发抖。
“别急。”林啸天躲在一个柴火堆后,冷静地观察。
“守卫一个班,十二人。两挺轻机枪,火力很猛。硬冲,我们二十个人不够他们塞牙缝。”
“那怎么办?”
“看那儿。”林啸天指向弹药库,“那是最大的一个,用石头和水泥砌的,大门是铁的。”
王庚瞬间明白了:“大哥,你是要……”
“对。”林啸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们要的,不只是吃的,更是这家伙!”他指着弹药库,“没有弹药,我们就算吃饱了,也还是死路一条!”
“老王,”林啸天看着他,“你那个炸药包,够不够炸开那扇铁门?”
“够!”王庚拍了拍胸脯,嘿嘿一笑,“俺给它加了料,别说铁门,就是装甲车,也给它掀个底朝天!”
“好。”林啸天开始布置任务,“赵铁柱!你带五个人,去把那两挺机枪给老子端了!记住,用刀,不能出声!”
赵铁柱听不见,林啸天就在他手心比划。赵铁柱看懂了,重重地点头,抽出大刀,带着五个人摸了过去。
“其他人!分成两组!”林啸天继续道,“一组跟我去解决外围的巡逻兵,一组跟我来,准备接应老王!”
“老王,”林啸天最后看向王庚,“你一个人,潜到铁门下,等我信号。一旦赵铁柱得手,你就立刻安放炸药!”
“是!”
……
月亮,悄悄地从乌云后探出了半张脸。
赵铁柱带着五个人,如同五只壁虎,贴着地,摸到了机枪阵地的侧后方。
那两个机枪手正聚在一起喝酒取暖,浑然不觉死神降临。
赵铁柱猛地打出手势。
“杀!”
六个人同时暴起!
“噗嗤!”
赵铁柱的大刀从上到下,直接将一个机枪手劈成了两半!
另外五人也同时动手,匕首在月光下闪过寒芒。
十二人的守卫班,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全部被无声地解决!
“呜——”
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这是林啸天约定的信号。
“老王!动手!”
王庚早已潜伏到了弹药库的铁门下。他闻声而动,迅速将炸药包固定在门锁处,插上雷管,拉出了长长的引信。
“大哥!好了!”他打出手势。
“点火!”林啸天低吼。
王庚划着火柴,手却在抖。他太紧张了。
“刺啦——”
引信被点燃了,冒出滋滋的火花。
“撤!!”王庚大喊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但,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名起夜的日军军曹,正好拎着裤子从帐篷里出来,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王庚的身影和那条燃烧的引信。
“八……”
他只来得及喊出半个字。
“砰!”
林啸天反应神速,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精准地穿透了那名军曹的额头。
枪声,在死寂的日军营地里,如同平地惊雷!
“完了!”王庚心里一凉。
“嘀嘀嘀嘀——!!!”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营地!
“敌袭!!敌袭!!”
“八嘎呀路!在弹药库!!”
无数的帐篷里亮起了灯,日军如同被捅了马蜂窝,乱哄哄地涌了出来。
“轰隆——!!!!!”
就在这时,王庚的炸药包也爆炸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弹药库那扇厚重的铁门,连带着半堵墙,被整个掀飞了出去!
“大哥!门开了!”王庚兴奋地大吼。
“快!”林啸天已经顾不上隐蔽了,他第一个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敢死队员怒吼:
“王庚!赵铁柱!你们带一半人,在外面给老子顶住!!”
“其他人!跟我冲进去!抢物资!”
“我们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不管抢到多少,立刻撤退!!”
“是!”
二十名敢死队员,如同虎狼般扑向了弹药库。
林啸天一马当先,冲进了被炸开的缺口。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发财了!!”
一个战士看着堆积如山的军火箱和码放整齐的罐头、米袋,发出了兴奋的嚎叫。
“别他娘的愣着!搬!!”林啸天一脚踹开一个木箱,里面全是崭新的三八大盖。
“子弹!先拿子弹和罐头!”
“快!快!快!”
敢死队员们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们撕开麻袋,把沉重的弹药箱和罐头箱往外拖。
外面,枪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哒哒哒哒哒!”
“顶住!给营长争取时间!!”王庚架起一挺刚缴获的机枪,对着冲过来的日军疯狂扫射。
赵铁柱更是如同一尊门神,提着大刀,守在缺口旁,任何靠近的日军,都被他一刀两断!
“八嘎!冲过去!夺回弹药库!”日军的指挥官在后面疯狂叫嚣。
“大哥!鬼子太多了!顶不住了!”王庚的机枪打得滚烫。
“三分钟!!”林啸天在里面吼道。
他自己扛起一箱手榴弹,又背起一袋大米。
“撤!往外撤!!”
敢死队员们扛着、背着、拖着远超自己体重的物资,开始向外突围。
“快走!我掩护!”林啸天殿后。
“砰砰砰!”他用驳壳枪连续点射,击退了几个冲上来的日军。
就在这时,赵铁柱扛着两箱沉重的子弹,正往外冲。
“铁柱!快!”林啸天大喊。
赵铁柱回头,咧嘴一笑,刚想说什么。
“哒哒哒!”
一梭子罪恶的子弹,从侧面扫了过来。
“噗噗噗!”
赵铁柱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腿。
两个血洞,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哐当!”
两箱子弹掉在地上。赵铁柱也“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他想站起来,但那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铁柱!!”
林啸天目眦欲裂!
“营长……别管我!快走!!”赵铁柱看懂了外面的局势,他用尽全力,举起大刀,对着林啸天嘶吼,虽然发不出声音。
“走你娘的!”
林啸天红了眼,他丢掉背上的米袋,一个箭步冲了回去!
“大哥!危险!”王庚大喊。
日军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林啸天身边的地上,溅起一连串的尘土。
林啸天根本不顾,他冲到赵铁柱面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营长……”
“闭嘴!”
林啸天没有背他,而是蹲下身,先将那两箱子弹用绳子绑好,甩到了自己背上!
然后,他一把将一百八十多斤的赵铁柱,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吼——!!”
林啸天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
他一个人,背着两箱子弹,扛着一个重伤的赵铁柱,就这么从火光中站了起来!
“八嘎呀路!拦住他!”日军士兵都看傻了,这个支那人是魔鬼吗?!
“谁敢拦我!!!”
林啸天左手扛着赵铁柱,右手提着驳壳枪,对着前面就是一通猛射!
“砰砰砰砰!”
“王庚!开路!!”
“来了!!大哥!!”
王庚也杀红了眼,他扔掉机枪,抱起一个炸药包,点燃了就扔进了日军的人群中!
“轰隆!”
趁着日军被炸得人仰马马翻,林啸天扛着赵铁柱,在枪林弹雨中,冲出了日军营地!
“撤!!快撤回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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