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侍卫看着林京洛头也不回的冷淡背影,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正淋着雪走来的江珩,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迟疑。
但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从门后取出一把早已备好的油纸伞,待到江珩走近,便恭敬地递了过去:
“江公子,您的伞。”
江珩脚步微顿,接过那把伞,目光却仍追随着前方那抹渐行渐远的鹅黄色身影,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方才三小姐同你说了什么?”
侍卫老实回答:“回江公子,三小姐吩咐小的,给您拿把伞。”
他顿了顿,像是为林京洛解释一番,补充了一句:
“三小姐她可能不知您每日出门的伞,早就按惯例备好在这门后了。”
他微微一怔,随即,原本因知晓她是要去见沈玄琛而笼罩在心头的那片阴郁不悦,瞬间被驱散了一般!
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缓缓地、清晰地在他唇角漾开,越来越深,最终化作眼底潋滟的流光。
“嗯。”
江珩点了点头,声音里都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轻快。他撑开伞,脚步不再如先前那般沉重,反而带着一种几乎称得上雀跃的节奏,加快步伐,朝着林京洛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林京洛刻意换着步伐,时而加快,时而放缓,试图摆脱那种被无形跟随的感觉。
然而,无论她如何变换速度,身后那道脚步声总是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不紧不慢,如影随形。
要不是清楚地知道言家书院和生德馆就在同一条街道上,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故意尾随自己。
眼看生德馆的招牌就在前方,林京洛眼角的余光敏锐地察觉到,身后那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些许。
一个念头倏地划过脑海——如果他认定自己心系沈玄琛,那不如……就把这戏做得再足一些。
她忽然停下脚步,故意侧过身,用足以让身后之人听清的音量,略显疏离的语气对雪茶吩咐道:
“雪茶,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她顿了顿,仿佛是为了强调什么,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声音清晰而冷淡:
“我自己进去找沈大夫就好。”
说完,她顺手将怀里一直抱着的汤婆子也塞到了雪茶手里——虽是做戏,却也真心怕这小丫头在外面冻着。
然后,她不再迟疑,微微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迈步走进了“生德馆”那扇敞开着的大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内。
身后不远处的江珩听到林京洛的话,脚步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方才因那把伞而升起的所有微光与暖意,顷刻间消散殆尽。眼底原本漾开的笑意如同被浓重的黑烟骤然笼罩、吞噬,瞬间变得一片晦暗沉郁。
继续朝着街道另一头的言家书院走去。
生德馆的前厅大门敞开着,通往后院的门户也只悬挂着一道厚布帘子,难以完全隔绝寒气,导致馆内的温度与外面街道上并无太大差异,依旧冷飕飕的。
沈老大夫正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清扫着地面,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便习惯性地开口:
“看病还是抓药……”
话未说完,他恰好回过头,见来人是林京洛,手上的动作没停,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弯得更深了些,十分自然地朝着后院方向努了努嘴:
“是林家三小姐啊,玄琛他在自己屋内呢。”
“好的,多谢沈伯伯。”
林京洛礼貌地应道,又关切地补了一句,
“天气冷,您也多注意保暖。”
“诶,好,好。”沈老笑着连连点头。
林京洛道别后,便伸手掀开了那道厚重的布帘。
帘后的庭院景象与上次来时截然不同,不再是满院晾晒的各类草药,取而代之的是皑皑白雪均匀地铺满了每一个角落,覆盖了石阶、药圃,显得异常安静清冷。
她踩着积雪,发出“嘎吱”的轻响,走到沈玄琛的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
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温润的嗓音。
林京洛应声推开了门。
一股温暖的气流混合着清苦的玄参药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只见沈玄琛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衣架前,正披上外衣,还在整理着衣襟。
林京洛自己倒不觉得这情景有何不妥,但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她还是第一时间下意识地转过了身,面向门外,同时开口唤道:
“沈大夫。”
听到这清脆熟悉却又带着明显客套疏离的称呼,沈玄琛整理外衫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是苍耳,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她。
然而,那一丝因称呼而起的细微失落,几乎立刻就被——她回来了并且第一时间来找他这个认知所带来的巨大喜悦给掩盖了下去。
他迅速整理好衣衫,在转身的同时,已特意将嗓音压制得比平日更为低沉平稳,仿佛只是寻常的医患相见:
“三小姐回来了。”
听见身后窸窣的整理声和他那声带着些许好笑意味的:
“我穿好了,你转过来吧。”
林京洛这才慢慢转过身。
沈玄琛看着她被鹅黄色斗篷毛领簇拥着的小脑袋,只觉得这间平日里只觉得清苦的屋内,此刻莫名变得更加暖和了些,连带着心底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林京洛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视线飘忽,下意识地环顾着屋内的陈设,就是不太敢直接对上沈玄琛那双过于温和专注的眼睛。
“请坐。”
沈玄琛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椅子,态度自然,“我去给你泡壶暖茶驱驱寒。”
他说着便要起身,林京洛连忙喊住他:“不用麻烦你了,沈大夫。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沈玄琛闻言,从善如流地重新坐下,姿态依旧从容。林京洛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两人隔着一张摆放着脉枕和笔墨的方桌。
直到这时,沈玄琛才得以仔细打量她。他敏锐地发现,比起一个多月前,她似乎清瘦了些许,下巴尖了些许。
而且,不知是否是在寺庙清修了的缘故,她周身那股以往略显跳脱飞扬的气质沉淀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许多。
“我想请你等会儿随我一起去一趟林府,”
林京洛开门见山,语气认真,
“然后,告诉我父亲,就说我姨娘池闻笙,上次风寒落下的病根比较严重,需要静心调养,近期尽量不要与人接触。”
沈玄琛安静地听着,他平日里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此刻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清晰的疑惑。他微微蹙眉,确认道:
“不能和人接触?”
“对!”
林京洛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恳切地看着他,仿佛在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
“而且,至少需要半年的修养期。务必说得严重些。”
沈玄琛闻言,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医者本能的质疑:
“我竟不知,寻常风寒愈后,还能留下足以传染他人的病根?”
这话一出,林京洛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她很快稳住心神,继续追问,试图从专业角度找到支持:
“那沈大夫,你且说说,有什么病是需要静养,并且最好半年内都不见外人的?”
沈玄琛探究的目光在她写满求知和急切的眼底流转了片刻,心中虽疑窦丛生,但终究还是选择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他略一沉吟,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医学事实:
“其实若要说因风寒引发,且确实可能落下严重病根,并具有一定传染性的病症,倒也并非没有。”
林京洛眼睛一亮,立刻追问:
“是什么?”
沈玄琛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痨病。”
“痨病?!”
林京洛的瞳孔骤然放大,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攥成拳。
这……这会不会演得太过了?!到时候别没拦住林海成,反而直接让人把池闻笙给隔离出府,或者吓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办?
“这个……会不会太严重了些?”
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开始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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