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林家姑娘,”许云慕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的话音刚落,沈玄琛的视线便立刻转向了林京洛。
只见她那双露在薄巾外的柳叶眼微微睁大,流露出与初见他时相似的那种直白又带着点肆无忌惮打量意味的神情。
沈玄琛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抿紧,深邃的眼眸如同暗流涌动的寒潭,将林京洛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吞噬解析。
她这副模样……莫非她对所有看得入眼的男子,都是这般毫不避讳地直视?
那她看江珩的时候呢?也是这般吗?
“没有东西,”
林京洛侧过头,很是自然地抱着手臂,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我只是在想,世子您这身份,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只身潜入丹国,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客死他乡?”
“咳咳咳……”
她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惊人,一旁的林钱和唐亦然一时没忍住,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假装咳嗽掩饰。
然而下一秒,两人便各自挨了江停一记警告的肘击,并接收到了他冰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立刻噤若寒蝉,绷紧了脸皮。
沈玄琛原本绷紧按在茶杯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
那刚刚还紧抿着的唇角,此刻也悄然缓和,甚至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的目光从林京洛身上移开,转向许云慕。
只见许云慕缓缓站直了身躯,立在林京洛面前,下巴微扬,以一种略带审视却又难掩兴味的姿态垂眸看着她。
“上次匆忙,忘了问。”
许云慕脚步自然地向前一移,拉近了与林京洛之间的距离。
声音比先前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一丝慵懒的调子,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微风徐徐吹过,拂起林京洛几缕长发,那柔软的发丝甚至轻轻扫过了许云慕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而陌生的痒意。
林京洛却毫不怯场,竟也学着许云慕的样子,向前迈了一小步,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吐出的字句简短,却与她身后丹国风沙的粗粝感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南方水乡的清澈与柔和,涓涓流淌:
“民女,林京洛。”
许云慕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脚步向后一撤,优雅地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只留下三个字:
“记住了。”
许云慕转身,对着沈玄琛简单告别:“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沈玄琛站起身,礼节性地回应:“若王妃娘娘再有任何不适,随时可来寻我。”
许云慕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见他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身形便如一片轻羽般倏然掠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上,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是林京洛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有人施展轻功,她惊讶地微张着嘴,目光追随着那道消失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猛地回过神。
她立刻将兴奋的视线转向一旁的江停和唐亦然,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光芒:“你们俩也会这样飞吗?”
“当然会了,小姐!”
唐亦然朗声应道,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稳稳地立在了院中那棵高大的白杨树顶端枝桠上,随风轻轻晃动。
他得意地转身,朝着下方的江停喊道:
“江停!快,也给小姐露一手看看!”
江停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眉头紧锁。
他素来沉稳,视武艺为护身杀伐、执行任务的本事,何曾将其当作街头卖艺般的表演来看待?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然而,当他转眸看到林京洛那双充满期待放出光来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时,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他几不可察地深深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
下一刻,江停身形一动,并未见他如何作势,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精准而利落地落在了方才许云慕消失的那处屋檐上。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比唐亦然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的力道。
不仅仅是林京洛看得兴奋不已,连一旁的雪茶和林钱也仰着头,一脸惊叹和崇拜地望着高处那两道身影。
沈玄琛站在林京洛身边,望着她因兴奋而亮澈的眼睛,声音比平日更柔和了几分:
“似乎许久未见你笑得这般开心了。”
“啊?”
林京洛还沉浸在轻功带来的新奇感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只见沈玄琛脸上带着一种极淡却真实的微笑,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她将刚才被风吹得有些歪斜的遮面布巾轻轻摘了下来,动作细致温柔。
曾几何时,林京洛以为沈玄琛只是性情天生冷淡,骨子里却是个善良而温柔的人。
他日日去其他乡镇出诊遇贫寒人家甚至不收费用,热心肠帮助云王妃,似乎都印证了这一点。
然而,随着日夜相处渐深,她逐渐清晰地感受到,在那份清冷外表之下,隐藏着一种极强的,让林京洛窒息的无处不在的掌控欲。
每日她从阿尧和娜尔那里送药回来,他总会状似随意地问起:
“今日与他们聊了些什么?”
每次她与阿尧、娜尔相约出去逛逛,无论借口是采买还是散心,他总会找理由一同前往,或是恰好也有事要办,身影总在不远处。
甚至连每日吃什么菜肴,他都会给出明确的意思,或是以“此地食材特性”、“利于你身体”为由,让她不知不觉遵循他的安排。
生活中的各种细微小事,似乎都悄然笼罩在他的意愿之下,必须按照他的节奏和方式来。
那份初时被视为温柔的关照,如今细细品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
林京洛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无孔不入的控制和压制,让她时常感到窒息,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层层捆绑。
最初,她试图拒绝,也曾激烈地反抗。
她会故意只将和阿尧、娜尔对话中的零星几句,敷衍地说给沈玄琛听。
可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并用那种看似温柔实则极具穿透力的眼神凝视着她,轻声却不容置疑地说:
“京洛,不可以对我撒谎。”
“这里不是吕县,是丹国皇城,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她曾尝试偷偷和娜尔溜出去骑马,感受片刻的自由。
然而每次,无论她起得多早,总能发现沈玄琛如同沉默的雕塑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院中那棵白杨树下,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直到她不得不走到他面前,在他的注视下解释为何要出去,以及为何没有事先告诉他。
就连吃饭这样的小事,如果林京洛对某样菜表现出丝毫嫌弃或不想动筷。
沈玄琛便会放下自己的碗筷,静静地看着她,用那种极尽温柔却让她脊背发凉的语调说:
“京洛,不可挑食。这些对身体好。”
半年下来,林京洛最初的反抗和厌恶,逐渐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麻木所取代,心底甚至滋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她被困在这异国他乡,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尽力完成与阿尧成为朋友,获取他信任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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