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苏媚得寸进尺，女主巧舌化解
夜星晚沙哑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在大厅内每个人的心头慢慢划过。
那句话不重，却带着一股死寂的寒意，让刚刚恢复流动的空气再次凝固。
跪在地上的苏媚猛地抬头，对上夜星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那眼神太冷了，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活人，而是在打量一件将要被拆解的死物。
可恐惧只是一瞬。
当苏媚看到夜星晚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看到她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到她站立时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那股被压下去的怨毒和羞辱感，又如同野火般疯狂地窜了上来。
她在装！她一定是在装！
刚才帝尊在，她就扮可怜博同情。现在帝尊走了，她就装强者吓唬人！这个贱人，心机如此深沉！
“是我的又怎么样？”苏媚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混着血和泪，表情显得格外狰狞。她指着夜星晚，声音尖利刺耳，“苏晚，你别以为帝尊说了两句话，你就能翻天！他已经走了！现在，谁也护不了你！”
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苏晚刚才那番搏斗，不过是强弩之末，现在早已油尽灯枯。否则，何至于被自己一巴掌打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苏媚的胆气又壮了起来。今日她丢了这么大的脸，若不能找回来，以后在苏家还如何立足？
“这玉佩，本就是我娘看上的东西！你娘一个短命鬼，凭什么占着不放？你一个废物，又有什么资格佩戴！”苏媚的言语越发恶毒，她再次朝着夜星晚扑了过去，目标明确，就是她怀里那枚玉佩。
这一次，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玉佩抢过来，再狠狠地踩在脚下！
小翠惊呼一声，想上前护主，却被苏媚身后的丫鬟死死拉住。
林家母子俩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准备看这出好戏如何收场。苏天海皱着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在他看来，只要不出人命，小辈间的争抢，由她们去闹也好，省得苏媚这口气一直憋着。
眼看苏媚的手就要再次触碰到自己，夜星晚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她没有反击，甚至没有格挡，只是抱着玉佩，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仿佛被苏媚的气势吓到了一般。
她的脸上，那股冰冷的杀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悲戚与委屈的神情。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气势汹汹的苏媚。
夜星晚没有看苏媚，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低着头，不敢作声的苏家下人。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力竭后的虚弱，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这枚玉佩……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那些老仆人的心上。
“我记得，我五岁那年发高烧，烧得人事不省。娘亲抱着我，守了三天三夜，她的手就一直握着这枚玉佩。她告诉我，这是外祖家传下来的‘安魂玉’，能保我一世平安。”
夜星晚的目光落在一个年约五十的仆妇身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鼻音：“福婶，那时候是你陪着我娘的，你还记得吗？我娘当时说，就算苏家什么都不给我，只要有这块玉佩在，就等于她一直陪着我。”
被点到名的福婶身体一僵，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不敢看主母刘氏的脸色，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嘴唇却忍不住哆嗦起来。
大厅里，几个上了年纪的仆人，眼神都开始闪烁。
先夫人温婉善良，对待下人一向宽厚，这是苏家老人都知道的事。而二夫人刘氏……众人不敢多想，但心里都有一杆秤。
夜星晚没有停下，她转过头，看向苏媚，那双泛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堂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你觉得我修为低微，是苏家的耻辱，配不上林家公子，也配不上这苏家嫡女的身份。”
“可这婚约，是我出生时便定下的。这嫡女的身份，是我娘亲正室夫人的身份给我的。这些……都不是我能选择的。”
“你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二婶的首饰匣子里，名贵的珠宝数不胜数，你想要什么，她都会给你。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不要。我只要这块玉佩，这块我娘用命给我换来的平安符，你为什么……连这个也要抢走？”
她的话语，如泣如诉。
没有一句指责，却字字诛心。
她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最弱小、最可怜、最无助的位置上。一个被退婚、被欺辱、连母亲唯一遗物都保不住的孤女。
而苏媚，则被这番话语，架在了一个恃强凌弱、贪得无厌、抢夺孤女遗物的恶人位置上。
周围的议论声，终于压抑不住地响了起来。
“太过分了……那毕竟是先夫人的遗物啊。”
“是啊，大小姐（指苏晚）也太可怜了，刚被退了婚，堂姐妹还要来抢东西。”
“二小姐（指苏媚）平时就霸道，没想到连死人的东西都……”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这些窃窃私语，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苏媚的身上。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扑上前的身体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她想反驳，可要如何反驳？
说苏晚在装可怜？可她脸上的伤是真的，被退婚是真的，这玉佩是她母亲遗物也是真的。
苏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夜星晚，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习惯了用拳头和灵力解决问题，何曾用过嘴皮子？
“你……你胡说！我没有！”她憋了半天，只挤出这样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
夜星晚心中冷笑。前世在魔界，她见多了各种权谋诡计，这种煽动人心、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手段，不过是开胃小菜。对付苏媚这种头脑简单的蠢货，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但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小翠，扶我……我有点累了。”
小翠连忙上前，哭着扶住她。主仆二人相依，身影单薄，更显得凄凉。
这一下，就连苏天海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
家丑不可外扬。
今天林家退婚，本就让他颜面尽失。现在女儿又为了抢夺亡妻遗物，闹得人尽皆知，下人们议论纷纷，这让他苏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更何况，路朝辞临走前那句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修士对凡人出手，有违仙道之本。”
他现在若再纵容苏媚，传出去，岂不是说他苏天海连一个“凡人”孤女都容不下？
“够了！”苏天海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喝。
这一声，不是对夜星晚，而是对苏媚。
苏媚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还嫌不够丢人吗？”苏天海脸色铁青，“滚回你的院子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爹！”苏媚尖叫起来，“是她！是她先动手的！是她打我！”
“闭嘴！”苏天tianhai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带二小姐下去！”
刘氏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苏媚，低声道：“媚儿，别闹了，跟你爹回去再说！”
她怨毒地瞪了夜星晚一眼，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苏媚哪里肯依，她被刘氏和几个丫鬟拖着，还在不停地挣扎哭喊：“放开我！苏晚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嚣张的叫骂声渐渐远去，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林家母子见没戏可看，林浩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厌恶。他没想到一场退婚，竟会扯出如此难看的家务事。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夜星晚靠在小翠身上，低着头，让刘海遮住自己的眼睛。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力量正在缓慢地恢复。但刚才那种极致的无力感，却像梦魇一样，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指尖。
不行。
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她一次也不想再体验了。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个所谓的“同命相斥”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男人，路朝辞……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枷锁，只要靠近，就能将她从云端拽入泥潭。
夜星晚的眼神，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点点变得幽深而危险。她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彻底摆脱这副枷锁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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