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考核第二关，体能测试
演武场上的喧嚣，被一阵西风吹散。
数千名通过第一关的考生，如同一股庞大的潮水，浩浩荡荡地涌向玄天城西侧。那里，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山势陡峭，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山路，如同一条灰色的长蛇，蜿蜒盘旋，缠绕着山体，一直向上，最终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峰顶。
这便是百折坡。
山脚下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考核规则：一炷香之内，登顶者，方可进入下一轮。
山风猎猎，吹得考生们的衣袍翻飞作响。许多人仰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山路，脸上已经露出了凝重之色。对于修士而言，登山并非难事，但要在规定时间内跑完如此险峻的路途，考验的不仅仅是灵力，更是实打实的体魄与耐力。
夜星晚混在人群的后方，抬头看了一眼那座山。
那股让她浑身发软的禁魔感，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牢牢地笼罩着她。她甚至不需要去看，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在山顶某处视野开阔的观礼台上，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正像一座无形的灯塔，辐射着令她厌恶的领域。
她现在，就是一个凡人。一个体质比寻常少女稍好一些，但本质上依然脆弱不堪的凡人。
用这双凡人的腿，去和一群身负修为的修士赛跑。
夜星晚的内心，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升起一种荒谬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想当年，她一念之间可移山填海，踏碎星辰。如今却要为了一段区区的山路，在这里计算体力，规划路线。
“都看清楚了！那废物就在那儿！”林辰的声音不大不小，却精准地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我敢打赌，她连半山腰都爬不上去！”
他的几个跟班立刻附和着大笑起来。
“辰哥说的是！一个下品木灵根，灵力弱得可怜，体力能好到哪去？”
“看着吧，等会儿她就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到时候哭着滚下山的样子，一定很精彩！”
夜星晚连眼角都未曾向他们瞥一下。她只是默默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和脚踝，让身体的关节和肌肉慢慢进入状态。这些蝼蚁的聒噪，连让她心绪产生一丝波澜的资格都没有。
山顶之上，一记悠长的钟声响起，如同发令枪。
“考核开始！”
轰！
山脚下的人群瞬间炸开。
数千名考生如同开闸的猛兽，疯狂地向着狭窄的山道冲去。跑在最前面的，无一不是灵力充沛、体魄强健之辈。他们脚下生风，身形快如鬼魅，转眼间便冲上了第一个坡道。
- 更多考生则选择将灵力灌注于双腿，虽然不如前者那般迅猛，但也步履轻快，远远超过了凡人奔跑的速度。
林辰和他的一众跟班，便是其中之一。他冲在队伍的前列，经过夜星晚身边时，还特意放慢了半步，投来一个轻蔑至极的眼神，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废物。
转瞬之间，原本拥挤的山脚下就变得稀稀拉拉。
夜星晚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争先恐后的人影，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直到大部分人都已经冲上了山道，她才不紧不慢地迈开了脚步。
她跑得很慢，甚至比一些体弱的女修还要慢。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每一步的距离都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而稳定。
很快，她就成了吊车尾的那一小撮人。
身后负责监考的玄天宗弟子，看着她的背影，已经不耐烦地在名册上她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准备随时记录淘汰。
“你看她，跑得跟散步一样！”
“放弃了吧？也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几个同样落在后面的考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她指指点点。
夜星晚充耳不闻。
她的脑海中，没有旁人的议论，没有林辰的嘲讽，只有一条不断被演算和优化的路线图。
前世，她率领魔军征战四方，地形勘探与战术规划是她的本能。任何一片战场，在她眼中都会被自动分解成无数个数据点：坡度、风向、土质、障碍物……
这段百折坡，在她眼中同样如此。
那些修士们只知道一味地沿着青石板路向上猛冲，却没发现，在道路的某些拐角处，有被草丛掩盖的捷径，虽然崎岖，却能省下不少距离。他们只知道用灵力强行催动身体，却不懂得如何配合呼吸的节奏，让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发挥出最大的效率。
百折坡，名副其实。山路曲折，坡度极大，几乎每隔百十步，就是一个近乎垂直的陡坡。
刚开始冲在最前面的那批人，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灵力的消耗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许多人脸色发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腿如同灌了铅。
而夜星晚，依旧保持着她那不紧不慢的速度。
她没有走平整的石板路，而是专挑路边那些被修士们不屑一顾的泥土小径。她的脚步很轻，每一次落地，都精准地踩在最坚实的地面或是凸起的树根上。
她的呼吸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三步一吸，五步一呼。这是上古魔族一种最基础的炼体法门里记载的呼吸术，虽然无法调动灵气，却能最大限度地榨取肉体的潜能，延缓乳酸的堆积。
渐渐的，她追上了第一个掉队者。
那是一名之前嘲笑过她的女修，此刻正扶着膝盖，脸色惨白，吐得一塌糊涂。她看到夜星晚从旁边的小径上平稳地跑过，连气都不怎么喘，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夜星晚没有看她，目不斜视地跑了过去。
第二个，第三个……
她就像一个沉默的幽灵，不断地从那些体力耗尽、狼狈不堪的考生身边超越。那些人看着她那瘦弱却稳定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鄙夷，变成了愕然，再到震惊。
这个被所有人认定的废物，这个木系下品灵根的吊车尾，为什么……还有力气？
汗水顺着夜星晚的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的肺部像是被火烧一样灼痛，双腿的肌肉早已酸胀到了极点，每抬起一次，都像是在对抗千斤的重负。
这具身体的极限，比她预想的还要低。
但她的眼神，却依旧亮得吓人。
意志。
当肉体达到极限，唯一能支撑人走下去的，只有意志。
而论意志，她夜星晚，敢称三界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她想起了被困在九幽魔火中焚烧神魂的七百年，想起了在万魔血池中与亿万怨魂厮杀的九千年。这点身体上的痛苦，与那些经历相比，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她的脚步，甚至又快了一丝。
山路过半，香已经燃去了三分之二。
大部分考生都聚集在这里，一个个东倒西歪，精疲力尽。他们抬头望着依旧遥远的山顶，脸上写满了绝望。
而林辰，则站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享受着众人的瞩目。他虽然也气息不稳，但显然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各位，加把劲！终点就在眼前了！”他故作豪迈地喊道，目光却在人群中搜索着。
他想看到苏晚被淘汰的狼狈模样。
然而，他没有找到。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个瘦弱的身影，从下方的一条岔路上，不紧不慢地跑了上来。
是她！
林辰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看到了。
夜星晚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曲线。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她的脚步，却依然稳定得可怕。
她就那样，在数百道震惊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跑过了半山腰的平台，没有停留，继续向着上方跑去。
“不……不可能！”林辰失声喊道。
一个废物，怎么可能跑到这里？她凭什么？
山顶，白玉观礼亭。
纱幔随风微动。
“师尊，那个叫苏晚的女孩，有些意思。”凌云看着水镜中显示的画面，忍不住开口。
水镜中，清晰地映出了夜星晚的身影。她跑在所有人的前面，身后是包括林辰在内的一众世家子弟。
路朝辞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穿透了纱幔，落在了那个孤独而倔强的身影上。
他看到她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看到她即使在身体最疲惫的时候，腰背依然挺得笔直。他看到她明明已经到了极限，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放弃的神色，只有一片沉静的、燃烧的火焰。
这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该有的眼神。
那是一种，在绝境中挣扎了千百次后，才能磨砺出的坚韧。
他想起她被林家退婚，被苏家堂姐欺凌，被众人嘲笑是废物……她所承受的一切，似乎都化作了此刻脚下的力量。
她不是在登山，她是在与自己的命运抗争。
路朝辞那古井无波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涟漪。
百折坡的最后一段，名为“问心阶”。
这里的石阶，被玄天宗布下了微弱的重力法阵，越往上，压力越大。这不仅考验体力，更考验修道者的心性与意志。
当夜星晚踏上第一级问心阶时，一股沉重的压力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
她稳住身形，咬紧了牙关。
凡人之躯，来承受为修士准备的法阵压力，这已经不是考验，而是酷刑。
她的骨骼在咯咯作响，每上一个台阶，都仿佛背负着一座小山。她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但她没有停。
一步，两步……
她超越了林辰。
林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从他身边经过的背影，他想开口嘲讽，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那股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眼中的废物，将他甩在身后。
山顶的钟声，开始变得急促。
时间，不多了。
终点就在眼前，那面代表着胜利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
夜星晚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一股不灭的执念，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就在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距离终点只剩下三步之遥时，她腿一软，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前倒去。
山顶负责计时的弟子，正要敲响代表时间到的铜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瞬间，一只毛茸茸的、雪白的东西，忽然从旁边的草丛里窜了出来。它快如闪电，一头撞在了夜星晚的腰上，用它那小小的身体，硬生生将她向前顶了一步，又一步。
夜星晚的指尖，在铜锣敲响的前一刹那，触碰到了终点的那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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