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独自一人,步入了那片死寂的枯木林。
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外界的微光与声响瞬间被隔绝在外。林内光线晦暗,扭曲的枝桠如同无数干枯的鬼爪,伸向灰蒙蒙的天空,交织成一幅绝望而狰狞的穹顶。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那股腐朽与铁锈混合的腥甜气味在这里变得格外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渗入鼻腔,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
脚下是厚厚一层腐败的落叶,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踩上去软陷无声,却仿佛踏在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之上,每一步都令人心底发毛。绝对的寂静笼罩着四周,这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生机的、死亡般的静默,连风声到了这里都诡异地消失了,只有他自己极轻微的心跳和呼吸声,在耳膜内鼓噪。
他体内的《清心诀》缓缓流转,竭力抵御着环境中无孔不入的负面气息侵蚀。神念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蛛网般向四周铺散开去。《暗影步》的心法悄然运转,他的身形变得飘忽不定,脚步落下时轻若鸿毛,几乎在那些柔软的腐叶上不留痕迹,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滑行在这片生命的禁区。
同时,脑海中的“废品共生系统”感知模块被提升至极限,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丝不苟地扫描、分析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丝能量波动、每一分物质构成。
前行不到一里地,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期而至,在他意识中清晰响起:
【警告:前方五十步,地表下层检测到微弱且异常的能量汇聚点,结构分析:疑似“地刺符”与“缚灵符”组合陷阱,触发机制为压力感应。】
【警告:左侧十一丈,枯树后方,检测到生命体隐匿,灵力波动等级:练气五层。隐匿手法粗劣,情绪状态:紧张,期待。】
【警告:右侧九丈,巨型腐石下方,检测到生命体隐匿,灵力波动等级:练气五层。隐匿手法粗劣,情绪状态:焦躁,杀意。】
一个简单却恶毒的三角伏击圈。果然如此。沈墨心中泛起一丝冰冷的讥诮。赵峰的手段也就仅止于此了,看来是花费了些代价,买通了两个利欲熏心或是与他有所勾结的外门弟子,来这无人之处行杀人灭口的脏活。
他甚至能想象出赵峰许诺事成之后的好处,或是用权势进行威逼利诱的场面。
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脸上甚至配合地浮现出一丝深入险地后应有的紧张与茫然,仿佛对近在咫尺的杀机毫无所觉,继续一步步走向那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就在他右脚即将踏中那片能量最为躁动、作为陷阱核心触发点的腐叶的瞬间——
他的身形猛地一个趔趄!
像是被袍角绊到了那块早已被系统标注出的、凸起在地表的漆黑树根,又像是踩到了落叶下隐藏的滑腻之物,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慌的低呼,向着右侧狼狈地扑倒下去!
这个动作看似意外,实则妙到毫巅。不仅险之又险地让那只脚悬空,未能踏实在陷阱触发点上,更是利用扑倒的势头和角度,瞬间将他与右侧那名伏击者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大半!
“动手!”
左侧枯树后的伏击者眼见沈墨“意外”跌倒,背心空门大露,以为天赐良机,立刻按捺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却急促的低喝,手中法诀猛地引动!
噗!噗!噗!
沉闷的破土声接连响起!数根闪烁着土黄色光芒、尖锐无比的石刺,骤然从沈墨方才站立的位置狠狠刺出,交叉林立,若是人在其中,瞬间就会被穿成筛子!然而,它们只刺中了一片飘忽的衣角和弥漫的腐尘!
几乎在同一时间,右侧那块布满苔藓的巨石后,一道人影如同蛰伏的毒蛇般猛窜而出!手中一柄淬炼着幽光的法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辣无比地劈向沈墨看似毫无防备的脖颈!左侧的伏击者也挺剑疾刺而来,剑尖直指沈墨后心!
配合算不上精妙,时机把握也略显仓促,但对付一个“意外”跌倒、仅有练气五层初期的弟子,在他们看来已是十拿九稳。
然而,下一刻,他们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惊慌失措、任人宰割的脸。
那双原本应该充满恐惧的眼睛,此刻却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冰冷、平静,没有一丝波澜。那扑倒的身形在空中竟违背常理地猛地一个轻旋,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暗影步》的精髓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不仅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狠戾的法刀劈砍,更是借势完成了转身。
右手袖中,那截乌沉沉的、顶端镶嵌着微裂符石的符笔如同毒蛇出洞般滑入掌心!笔身之上,一缕暗红色的血煞之气与练气五层巅峰的精纯灵力瞬间缠绕凝聚,笔尖闪烁起一点令人心悸的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点向右侧伏击者持刀的手腕!
快!准!狠!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轻响过后,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嚎!
那伏击者只觉得手腕处先是一凉,随即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凝聚的灵力瞬间溃散,法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的手腕已被符笔洞穿,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鲜血喷溅!
沈墨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滞!左手指间早已扣住的一张“惑神符”在灵力激发下瞬间化作一团扭曲光影的能量团,精准无比地拍向了左侧冲来的那名伏击者的面门!
嗡!
混乱的精神能量轰然炸开!那弟子只觉得头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幻象丛生,天旋地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身体僵直在原地,眼神瞬间涣散!
而沈墨,已如鬼魅般欺近其身侧!右手符笔再次点出,凝聚的灵力如同尖锐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击中其胸口膻中要穴!
噗!
灵力透体而入,瞬间封锁其周身主要经脉!
那名弟子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从沈墨看似意外的“绊倒”,到两名伏击者一伤一制伏,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枯木林重归死寂,只剩下那名被洞穿手腕的弟子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声,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在污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沈墨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他踏前一步,那截依旧沾染着温热鲜血的符笔尖,轻轻抵在了那名被制伏、眼中充满恐惧的弟子咽喉上,冰冷的触感让后者浑身剧颤。
“谁派你们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两名伏击者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那弟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着他。“是…是赵峰师兄…他…他给了我们每人五十块灵石…还说事成之后…保我们进执法堂…他让我们在这里…给你个教训…让…让你没法活着回去…”
另一个捂着手腕、痛得满头大汗的弟子也挣扎着跪地,连连磕头求饶:“沈师兄饶命!沈师兄饶命!都是赵峰逼我们的!我们鬼迷心窍…求您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沈墨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五十块灵石,一个执法堂的许诺,就能买动同门来行此绝杀之事。
他没有立刻下杀手。同门相残,尤其是杀害内门或精英弟子,是宗门大忌,一旦被发现,后果极其严重。他现在还没有抗衡整个宗门规矩的实力。
但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个想要他性命的人。
他迅速在两人身上搜索一番,找出了一些零散灵石和一瓶低阶丹药,更重要的是,从一人贴身处摸出了一枚刻有“赵”字标记的玉符,显然是赵峰给予的信物。他将这些东西毫不客气地收入自己囊中。
然后,他出手如电,双指并拢,凝聚着精纯灵力,接连点向两人下腹丹田位置!
“不——!”
“啊!”
两声凄厉绝望的惨叫骤然响起,又很快变得虚弱下去。两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软在腐叶之中,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与灰败。
沈墨废掉了他们的丹田气海!虽不取其性命,但修为尽毁,灵力散尽,从此经脉萎缩,再无法修行,与凡人无异,甚至比凡人更加虚弱。在这残酷的修仙界,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或许更加痛苦。
“滚吧。”沈墨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情绪,“若是还能爬回去,告诉赵峰……”
他顿了顿,符笔在那名绝望的弟子咽喉上轻轻一点,留下一个微小的血点。
“这笔账,我沈墨记下了。”
两名弟子如蒙大赦,又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连滚带爬,挣扎着,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向着来的方向逃去,甚至连掉落的法刀都不敢回头捡拾,很快便消失在扭曲的枯木林深处,只留下两行狼狈的痕迹和断续的哀鸣。
沈墨站在原地,默默运转系统,仔细感知四周,确认再无其他埋伏。他迅速行动起来,用地刺符将陷阱彻底引发毁去,收回那几张尚未激发的、品质尚可的“缚灵符”,又仔细地抹去了现场大部分打斗痕迹和血迹,尤其是属于他自己的灵力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向前探路,神情依旧是那份深入险地的谨慎与警惕,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化不开的冰冷杀意。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依循原路返回,出现在了正在林外边缘休整、等待的队伍面前。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灵力刻意收敛压制的结果),呼吸略微急促(伪装出的),道袍的下摆沾了些许泥土和腐叶(故意弄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劫后余生般的“后怕”与深入险地后的“疲惫”。
他走到面容冷峻的秦锋面前,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余悸”:“回禀秦师兄,前方三里之内,弟子已仔细探查过,路径虽难行,但并未发现异常妖兽或……或明显的污染迹象。”
他绝口不提那场短暂的伏击与那两名再也无法返回宗门的弟子,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赵峰一直在紧张地盯着林口,当看到沈墨竟然完好无损地独自返回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瞳孔骤缩,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计划失败的愤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更深沉的忌惮与怒火。
那两个废物!收了他的灵石和承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难道这沈墨真有如此好的运气?还是他隐藏了什么?
秦锋的目光在沈墨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他气息比之前略有不稳,但并未发现明显伤势,又听得前方安全,便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问,沉声道:“好。全体起身,继续前进。”
队伍再次开拔,沉默地深入这片不祥之地。
只有赵峰,在经过沈墨身边时,投来一瞥阴毒至极、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
而沈墨,则微微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跟上队伍,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冰冷的梁子,已然彻底结下。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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