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坳内一片死寂，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厮杀与嘶吼，提醒着众人仍身处险境。张淼的发现，让这支刚刚汇合不久的逃亡队伍，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目光聚焦在那由暗红色苔藓构成的箭头和鬼哭草排列的古怪符号上。昏暗的光线下，那标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这是什么人留下的？”一个女弟子声音发颤地问道，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残破的玉簪法器。
“指向黑瘴谷……”张淼眉头紧锁，语气沉重，“那里是宗门禁地，据说比里面更危险！留下这标记，是何用意？”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沈墨。这一路行来，他展现出的冷静和对付蚀灵的精准手段，无形中已让他成为这支队伍临时的主心骨。
沈墨蹲在标记前，手指轻轻拂过那干枯的鬼哭草，触感冰冷而粗糙。他闭上眼睛，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同时怀中的核心碎片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辅助他感知着标记上残留的、几乎消散殆尽的气息。
不是韩都的污秽，不是柳如眉的清冷，也不是王长老的阴狠……这气息很淡，带着一种决绝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接触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是敌是友？难以判断。
但标记指向黑瘴谷，这与他左臂蚀纹的牵引方向不谋而合。是巧合？还是某种暗示？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孔，沉声道：“标记是人为的，时间不长。留下标记之人，修为不弱，且对黑瘴谷似乎有所了解。”
“会不会是陷阱？”李胖忍不住插嘴，胖脸上满是担忧，“想把我们引到更危险的地方去？”
“有可能。”沈墨并不否认，“但也有可能，是某位知晓内情的前辈，留下的求生线索。”他想到了失踪的师父陈九，想到了态度暧昧的柳如眉，甚至想到了那个被灭口的黑市傀儡……这标记的风格，与他们都不同。
张淼沉吟片刻，开口道：“沈师弟，你的意思呢？我们是按原计划去坊市，还是……跟着这标记走？”
这是一个关键抉择。去坊市，前途未卜，但至少是大多数人认知中可能存在的生路。跟着标记去黑瘴谷，则意味着主动踏入公认的死地，吉凶难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墨身上，等待他的决定。
沈墨能感受到左臂蚀纹传来的、指向黑瘴谷的冰冷牵引，也能感受到怀中核心碎片对标记方向的一丝微弱共鸣。妹妹可能的下落，自身蚀纹的隐患，叶家遗迹的线索，乃至玄老最后的嘱托……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方向。
风险巨大，但可能隐藏着破解困局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兵分两路。”
众人一愣。
“标记真假难辨，黑瘴谷凶险异常，不能让大家一起冒险。”沈墨冷静分析，“张师兄，你带着伤势较重的刘师兄和其他人，按原计划前往坊市，寻找生机和救援。我和李胖，沿着这标记去黑瘴谷方向探查一番。”
“这太危险了！”张淼立刻反对，“沈师弟，我知道你实力不凡，但黑瘴谷……那是十死无生之地！不能去！”
其他弟子也纷纷出言劝阻，都觉得沈墨此举无异于自杀。
李胖虽然害怕，但紧紧站在沈墨身边，低声道：“墨哥，你去哪我去哪！”
沈墨拍了拍李胖的肩膀，对张淼等人道：“我自有必须前往的理由。并非盲目送死。若标记是陷阱，我们两人目标小，也更容易脱身。若真是线索，或许能找到遏制这场灾祸的方法。”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此事我已决定，不必再劝。诸位，就此别过，保重！”
见沈墨心意已决，张淼叹了口气，知道无法改变。他抱拳郑重道：“既如此，沈师弟，李师弟，你们千万小心！若能活着到坊市，可去‘悦来杂货铺’找钱掌柜，报我名字，或可得到些许帮助。”
“多谢张师兄。”沈墨还礼。
没有更多言语，生存的压力迫使人们必须果决。张淼等人搀扶起伤员，最后看了一眼那诡异的标记，毅然朝着坊市方向继续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乱石之中。
石坳内，只剩下沈墨和李胖两人，以及那个指向未知的标记。
“墨哥，我们……真的要去黑瘴谷啊？”李胖咽了口唾沫，看着标记，腿肚子还有点发软。
“怕了？”沈墨看了他一眼。
“有……有点。”李胖老实承认，但随即挺了挺胸膛，“不过跟你在一起，没那么怕！”
沈墨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那标记上：“这标记，不简单。留下它的人，似乎想告诉我们什么。跟着它，或许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危险，直指核心。”
他不再耽搁，仔细辨认了一下标记指明的方向——并非直指黑瘴谷中心，而是沿着一条更加偏僻、几乎被杂草藤蔓完全覆盖的山麓小径。
“走！”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这条被神秘标记指引的、通往死亡禁地的路径。
小径蜿蜒曲折，极其难行，显然多年无人踏足。四周的环境也愈发荒凉诡异，植被开始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绿色或紫黑色，空气中弥漫的污染气息逐渐加重，甚至开始出现淡淡的、带着甜腥味的彩色瘴气。
左臂的蚀纹在此等环境下，再次变得活跃起来，传来阵阵隐痛，那源自黑瘴谷深处的牵引感也越发清晰。沈墨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持续压制。
李胖紧紧跟着，手中的破碗吊坠似乎也感应到周围环境的恶化，一直保持着微弱的温热。
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愈发昏暗。在一片布满滑腻苔藓的乱石坡前，沈墨再次发现了第二个标记！
这一次，标记不再是苔藓和草茎，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矿物粉末，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画了一个与之前符号类似的图案，旁边还有一个箭头指向斜下方，那里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内散发出浓郁的阴冷潮湿气息，以及一股更加精纯的混沌污染力！
“要……要进去吗？”李胖看着那仿佛巨兽之口的山洞，声音发颤。
沈墨凝视着那暗红色的标记，感知着其上残留的、比之前清晰了一丝的决绝气息，又看了看左臂隐隐指向洞口的蚀纹。
“跟紧我。”
他深吸一口气，拨开浓密的藤蔓，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李胖一咬牙，也赶紧跟上。
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向地下延伸的古老甬道！甬道两侧石壁上，镶嵌着早已失去灵光的萤石，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一种奇异香料燃烧后的淡淡余味。
而就在甬道入口内侧，沈墨看到了第三处标记——一行用同样暗红色矿物粉书写的、极其潦草的古体小字：
“循此甬道，可达‘观测点’。慎用灵力，避‘巡游者’。”
观测点？巡游者？
沈墨心中凛然。留下标记之人，对黑瘴谷内部的了解，远超常人！这绝非随意留下的线索，而是一份极其珍贵的“指南”！
他立刻对李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收敛所有气息，不要动用灵力，跟着我，脚步放轻！”
两人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古老甬道，将外面那个混乱血腥的世界，暂时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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