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瘴谷外围的瘴气已淡成灰紫色,可队伍中的压抑气氛却比谷内的浓瘴更让人窒息。
两名重伤弟子靠在同伴肩头,脸色依旧泛着污染残留的黑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咳嗽;被锁链捆缚的黑袍头领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双眼空洞地耷拉着脑袋,黑色血液顺着锁链滴在地上,在枯枝败叶间留下点点污痕。
沈墨跟在队伍中后段,后背始终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压力——那是柳如眉的灵识。自从天坑据点的插曲后,这道灵识便像一张细密的网,时刻笼罩着他,连他指尖细微的颤动、呼吸节奏的变化,甚至体内灵气流转时最轻微的波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必须比之前更谨慎。”沈墨暗自咬牙,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他故意放慢脚步,让步伐显得有些虚浮,仿佛还没从战场的惊吓中缓过神;偶尔会“不小心”被脚下的断枝绊倒,引来旁边弟子不耐烦的侧目,他则立刻低头道歉,一副怯懦胆小的模样。
甚至在运转灵气调息时,他还刻意让灵气在经脉中出现几次微不足道的岔气,引发一阵轻微的咳嗽,以此伪装自己“伤势未愈、修为不稳”的状态。
这种刻意的扮演极其耗费心神。沈墨感觉自己像踩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要反复斟酌,稍有差池,暴露的可能就是自己隐藏的修为,甚至是混沌真元的秘密——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队伍行至一处相对平坦的乱石坡时,柳如眉抬手示意休息。
弟子们立刻分散开来,有的给伤员换药,有的则警惕地观察四周。
柳如眉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枚泛着黑色寒光的“影杀令”,还有之前从据点暗格中找到的清墟宗执法堂令牌。
她将两枚令牌放在掌心,指尖轻轻摩挲着令牌表面的纹路,时而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两者间的关联;时而又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清墟宗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沈墨坐在不远处的矮树下,用余光悄悄观察着她,心中暗自猜测——柳如眉到底在盘算什么?是想借此机会扳倒王长老,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就在这时,柳如眉的手腕忽然微微一抖,掌心的影杀令“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正好滚到沈墨脚边不远处。
“沈石,捡过来。”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一个随意的吩咐。
沈墨心中冷笑——来了。这明显是试探,对方想借着他接触令牌的瞬间,观察他是否会暴露异常。
他没有犹豫,立刻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过去,弯腰时还特意让后背微微弓起,显得更加卑微。
指尖触碰到影杀令的瞬间,沈墨清晰地感觉到,柳如眉笼罩在他身上的灵识骤然收紧,像几根冰针,精准地刺向他的手指、手腕,甚至丹田处——对方在探查他接触令牌时是否会动用特殊力量,或是流露出与“杂役”身份不符的气息。
沈墨早有准备。
他故意让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被令牌上散发的杀伐之气吓到,指尖只是轻轻捏住令牌边缘,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他将令牌递向柳如眉时,眼神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与畏惧,仿佛在忌惮这枚令牌的来历。
柳如眉接过令牌,指尖不经意地与他的手指擦过,那瞬间的灵识探查更是密集到了极致。但沈墨的气息始终稳定,没有任何异常波动。柳如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被更深的探究取代——是自己真的多心了,还是这个沈石的伪装术,已经高明到能骗过她的灵识?
休息过后,队伍继续前进。随着距离黑瘴谷口越来越近,周围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瘴气也淡得几乎看不见。就在众人以为即将顺利离开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夹杂着粗哑的喝骂。
“都停下,隐蔽!”柳如眉立刻压低声音,身形一闪,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灵识迅速向前探去。弟子们也纷纷效仿,藏在岩石或树木后面,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沈墨跟着躲在一块巨石后,顺着缝隙向前望去——只见谷口处,两伙修士正打得不可开交。一伙人身穿统一的青灰色宗门服饰,袖口绣着不知名的云纹,显然是某个宗门的弟子;另一伙人则衣衫杂乱,有的穿着粗布短打,有的甚至还带着补丁,看起来像是散修。
两伙人争夺的焦点,是散落在地上的几件法器:一把断了刃的长刀、一面布满裂纹的盾牌,还有一个灵气黯淡的玉瓶。这些法器上都残留着淡淡的黑色气息,显然是刚从黑瘴谷中带出来的“脏货”。
除此之外,地上还倒着一名修士,他胸口插着一把短匕,黑色血液浸透了衣襟,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眼看就要不行了。
“妈的!这批货是我们先在谷里发现的,你们凭什么抢?”一名青灰衣弟子怒吼着,手中长剑横扫,逼退两名散修。
“放屁!修仙界讲究见者有份,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散修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冷笑,手中巨斧劈出一道凌厉的气劲,“今天这东西,我们散修联盟要定了!”
双方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法器碰撞的清脆声、灵力爆发的轰鸣声,还有受伤时的惨叫声,在谷口回荡。
那名倒在地上的修士似乎自知必死,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混战的人群,最后竟朝着沈墨等人隐蔽的方向望来。
突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朝着隐蔽处扔了过来,同时嘶声喊道:“令牌…交给……”
话还没说完,一道剑光就从他背后袭来,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那修士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那被抛出的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微弱的破空声,“咚”的一声落在了沈墨脚边——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天衍”,背面则刻着“巡查”二字,边缘还雕刻着细密的云纹,一看就不是普通弟子能持有的低阶令牌。
“是天衍宗的巡查令牌!”躲在沈墨旁边的一名弟子压低声音惊呼,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天衍宗作为上三门之一,其巡查令牌不仅代表着身份,还能在天衍宗管辖的城镇中自由通行,甚至调动部分低阶弟子,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极具诱惑的宝物。
混战的两伙人也愣了一下,随即目光都变得贪婪起来。
络腮胡壮汉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抢令牌!拿到令牌,以后在天衍宗的地盘上,我们就横着走!”
青灰衣弟子们也不甘示弱,为首的人喝道:“别让他们抢了!令牌是我们的!”
两伙人竟然暂时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朝着沈墨等人的方向扑来。
他们显然没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天衍宗弟子,只想着抢夺那枚珍贵的巡查令牌。
“找死!”柳如眉的声音冰冷刺骨。她身形一闪,如同一道冰蓝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沈墨身前。
手中的凝霜剑轻轻一挥,一道半丈长的冰蓝色剑罡横扫而出,冲在最前面的三名修士甚至没看清剑光,身体就瞬间被冻结成冰雕,落地时“咔嚓”碎裂,化为一地冰渣。
筑基后期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那股冰冷的气息如同寒冬降临,让整个谷口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剩下的修士脸色瞬间惨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铁板——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冰系灵力,除了天衍宗的柳如眉,还能有谁?
“是柳仙子!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青灰衣弟子和散修们再也不敢停留,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谷外的密林逃去,连地上的法器都顾不上捡。
柳如眉没有追击,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枚巡查令牌上,眉头微微蹙起。
她弯腰将令牌捡起,指尖拂过令牌表面的纹路,灵识仔细探查了一遍——令牌是真品,材质是罕见的“玄铁青铜”,但上面的灵力印记已经模糊,显然是很早以前发放的款式,无法追溯到具体的持有者。
她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目光最后落在沈墨身上,眼神复杂难辨。
这令牌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偏偏在他们离开黑瘴谷时出现,还正好落在沈墨脚边,真的只是偶然吗?
沈墨心中也在飞速盘算。
这枚天衍宗巡查令牌,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意外的变数。
是机会?还是柳如眉设下的另一个陷阱?如果收下令牌,会不会被对方借此拿捏;可如果拒绝,又会显得刻意,反而引起更多怀疑。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柳如眉忽然把玩着令牌,看向他问道:“此人临死前,似乎是想将此物交予你?”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仿佛在逼迫沈墨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沈墨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连连解释:“仙长明鉴!弟子根本不认识他!想必是他情急之下胡乱扔出,碰巧落到了弟子脚边,绝非有意托付!”他一边说,一边后退半步,做出一副“不敢沾染这烫手山芋”的模样。
“是吗?”柳如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手腕轻轻一扬,那枚青铜令牌竟直直朝着沈墨飞了过来,“既然他‘托付’于你,此物便暂由你保管吧。或许…日后会有用处。”
沈墨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令牌,入手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他心中更加惊疑不定。柳如眉这是何意?是继续试探他,还是真的想将这枚令牌交给自己?
他不敢多问,只能双手捧着令牌,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是…弟子定当小心保管,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柳如眉不再多言,转身朝着谷外走去,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弟子们见状,也立刻跟上。
沈墨握着手中的巡查令牌,只觉得它重若千钧。
他抬头望向柳如眉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警惕——这个女人的每一步都暗藏机锋,这枚令牌,到底是福是祸,现在还根本无法判断。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有了这枚天衍宗的巡查令牌,或许能让他更方便地接触到天衍宗内部,甚至查清留影玉残片中记录的“天衍宗与清墟宗执法堂勾结”的真相。
想到这里,沈墨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收入储物袋中,紧了紧腰间的佩剑,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阴霾——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比黑瘴谷中的遭遇,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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