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着萧凛与叶啸说话，众人注意力分散之际，悄悄凑近叶冰裳，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恶毒的讥讽：
“大姐姐今日这身打扮，真是……别出心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叶家穷得连件像样的首饰都给不起庶女了呢！
也是，庶女就是庶女，就算披上华裳那也是只粗鄙的野鸡，何必出来丢人现眼？”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几位官家小姐听见。
那几位小姐闻言，都掩口轻笑，投向叶夕雾与叶冰裳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怜悯或轻蔑。
叶冰裳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叶夕雾，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种无声的反应，比任何反驳都更让叶夕雾恼火。
“你……”叶夕雾气愤不已，却因顾及此时在宫中不敢直接动手。
萧凛见此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虽未听清具体内容，但叶夕雾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和叶冰裳隐忍的模样，让他心中对叶冰裳的那一丝怜惜又加深了些，同时对叶夕雾的骄纵也有些许不悦。
一位与萧凛相熟、性格活泼的公主注意到了他目光的流向，便笑着上前，拉着萧凛走了过来。
“六哥，你刚回京，怕是许多人都不认得了吧？这位是叶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叶冰裳。”
叶冰裳只得再次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女叶冰裳，见过六殿下。”
萧凛温和一笑，虚扶一下：“叶大小姐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暖意，“早闻叶小姐蕙质兰心娴雅端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窃窃私语。萧凛身份尊贵，天赋出众，容貌俊美，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他以往对任何女子都是彬彬有礼却保持距离，何曾如此主动地夸赞过一个家世并不显赫、甚至有些尴尬的庶女？
“殿下过誉了。”叶冰裳垂眸，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萧凛还想说些什么，询问她在府中可好，读什么书之类的，试图拉近些距离。
却发现自己很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就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越是细看，越觉韵味悠长。
恰在此时，一阵风拂过，吹动了水边的柳枝，也带来了一丝凉意。叶冰裳下意识地轻轻拢了拢衣袖。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一直关注着她的萧凛眼中，却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鬼使神差地，他竟开口对身旁的内侍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不多时，一名宫娥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姜茶，走到了叶冰裳面前，恭声道：“叶大小姐，六殿下见此处风大，特命奴婢送盏姜茶来，给小姐驱驱寒。”
叶冰裳微微一怔，抬眼看向萧凛，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叶夕雾看着萧凛对着叶冰裳如此体贴，感受着周围人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碎。
那股压抑许久的怒火和嫉妒再也按捺不住。
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胸腔直冲头顶！
萧凛哥哥是她的！
这个贱人，竟敢当着她的面勾引萧凛哥哥！
她再也按捺不住，端着一杯酒，脸上堆起假笑，硬生生挤到了叶冰裳和萧凛中间。
“萧凛哥哥！你回京了怎么也不先来找我玩？”
叶夕雾声音娇嗲，带着撒娇的意味，同时用身体刻意挡住了叶冰裳，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萧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对叶夕雾的娇纵任性早有知晓，也知她对自己有意，但如此失礼的举动，还是让他有些不悦。
他维持着风度，淡淡道：“叶二小姐，宫宴之上，还是注意些礼数的好。”
叶夕雾却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疏离，反而更凑近了些，举起酒杯：“萧凛哥哥，我敬你一杯，欢迎你回京！”
她说着，脚下似乎“不小心”一绊，手中那杯满满的、色泽嫣红的果酒，就朝着叶冰裳那身素雅的衣裙泼去！
这一下若是泼实了，叶冰裳必然当众出丑，狼狈不堪。
电光火石之间，叶冰裳瞳孔微缩。
她可以躲开，以她如今的身手，避开这杯酒轻而易举。
但她瞬间权衡了利弊——
人太多，离得太近了，躲开，会暴露自己并非表面那么柔弱；可是不躲，就要当众受辱……
就在她心思辗转间，准备硬生生承受这一下，再以受害者的姿态博取同情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动了。
萧凛一直留意着叶夕雾的动作，见她举止异常，心中已生警惕。
眼看酒杯倾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叶冰裳往自己身后轻轻一拉，
同时另一只手臂抬起，宽大的袖袍挡住了大部分泼洒而来的酒液。
“哗啦——”
嫣红的酒水大部分泼在了萧凛的袖袍上，浸染开一片深色的污渍，只有零星几点溅到了叶冰裳的裙摆。
“啊！”叶夕雾没想到萧凛会突然出手，惊叫一声，看着萧凛被弄脏的衣袖，又气又急，
“萧凛哥哥，你……我是不小心的！”
萧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自己被毁的衣袖，又看向一脸“惊慌失措”、躲在自己身后的叶冰裳，最后将严厉的目光投向叶夕雾：
“叶二小姐！宫宴之上，如此毛手毛脚，成何体统！若这酒泼到的是哪位宗室女眷，你待如何？”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皇子与生俱来的威仪，让周围的喧闹都为之一静。
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惊讶、探究和看好戏的神情。
叶夕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当众如此呵斥，还是被她心心念念的萧凛哥哥！
她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指着叶冰裳尖声道：“是她！是她挡了我的路！萧凛哥哥，你为何护着她？！”
叶冰裳适时地从萧凛身后微微探出身，眼眶微红，睫毛上沾着些许湿意，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柔弱，却又努力维持着镇定：
“二妹妹……我……我一直站在这里未曾动过……若是冰裳碍了二妹妹的眼，冰裳这就告退……”说着，便要向后退去，身形摇摇欲坠，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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