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坊市坐落于两座云雾缭绕的山脉之间，依托一条名为“玉带河”的灵脉而建。与临渊城的肃杀繁华不同，此地更多了几分仙家气韵与散淡意趣。坊市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修士往来，气息大多平和，多以交易灵材、丹药、功法为主。
墨羽飞舟在坊市外数十里处便降落下来，李观六人再次改换形貌，扮作一队前来采购材料的普通宗门弟子，混入熙攘的人流之中。
按照周衍讯息中隐晦的提示，他们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来到坊市相对僻静的南区，在一排售卖古籍、残卷的店铺前停下。其中一家名为“墨香斋”的店铺，门面不大，装饰古朴，透着岁月的沉淀感。
“就是这里了。”李观感应到店铺内有一股极其隐晦，却与他自身混沌道基隐隐共鸣的微弱气息。他让林雪等人在外警戒，自己独自迈步而入。
店内光线柔和，书香与墨香混合，沁人心脾。四壁书架林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简、兽皮卷乃至竹简。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药水清理着一卷残破的兽皮古卷。
感受到有人进来，老者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客官需要什么？本店只售古籍，不提供咨询。”
李观目光扫过老者佝偻的背影，破妄灵瞳之下，能清晰看到老者体内灵力枯竭，经脉多处断裂萎缩，修为竟已跌至筑基初期，且似乎被某种阴毒的力量侵蚀已久，本源受损严重。然而，在那枯竭的灵力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极其精纯、与他同源，却又更加古老苍茫的……混沌气息！
“晚辈并非为购书而来。”李观拱手，语气带着一丝敬意，“受天机阁周衍道友指点，特来拜访墨渊前辈。”
老者——墨渊，清理古籍的手微微一顿，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他面容清癯，布满了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仿佛能洞彻人心。他仔细打量着李观，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天机阁的小家伙……多管闲事。”墨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老夫早已避世多年，不问世事，更不是什么前辈。你找错人了。”
李观并未气馁，上前一步，体内混沌金丹微微流转，一丝精纯的混沌道韵自然流露而出，虽极力压制，但那源自本源的独特气息，依旧让这方小天地内的灵气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感受到这股气息，墨渊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他瞳孔微缩，死死盯着李观：“你……你这道基……从何而来？”
“机缘巧合，自行领悟。”李观坦然道，并未透露系统之事。
“自行领悟……混沌道基……”墨渊喃喃自语，眼中闪过追忆、痛苦、乃至一丝难以置信的狂热。他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罢了，罢了……既然你能找到这里，又能身负此等道基，便是天数。”他示意李观坐下，自己也拉过一张旧藤椅，“说吧，找老夫何事？若是关于那帮阴魂不散的炼尸崽子，老夫倒是知道一些。”
李观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他将临渊城遭遇炼尸宗刺客袭击，以及怀疑其与九幽勾结之事简要说出。
听到“九幽”二字，墨渊眼中爆发出刻骨铭心的恨意，但随即又被深深的疲惫掩盖。“果然……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他看向李观，目光复杂：“小子，你可知，混沌道体，在远古时期，又被称为‘镇魔道体’？乃是应对九幽魔气侵蚀的至高体质之一。”
李观摇头，这点他确实不知。
墨渊陷入回忆，声音沙哑而沧桑：“数百年前，老夫与你一样，亦身负混沌道基，虽只是后天成就，远不如你这般纯粹先天，却也自认天赋不凡，立志斩妖除魔，守护此界。那时，我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组建‘巡天盟’，专门追查剿灭九幽潜伏势力。”
他的语气变得痛苦起来：“然而，我们低估了九幽的狡诈与渗透力。一次针对炼尸宗内部九幽暗线的围剿行动，却成了噩梦的开始。我们中了埋伏，几位好友当场战死，我亦被炼尸宗大长老‘尸魔老人’以秘法重创，道基近乎被毁，侥幸逃脱，却已成废人……而那尸魔老人，便是当年早已被九幽魔念侵蚀操控的傀儡！”
李观心中震撼，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竟有如此悲壮的过往。
“炼尸宗……如今已被九幽渗透到了何种程度？”李观沉声问道。
墨渊摇头：“具体不知。但尸魔老人如今在炼尸宗内地位尊崇，掌控实权。他那一脉的弟子，行事越发诡秘阴毒，与暗星阁往来密切。袭击你们，恐怕不仅是灭口，更可能是看中了你的混沌道体……对他们而言，这是大补之物，亦是必须铲除的威胁。”
他顿了顿，严肃地看向李观：“小子，你身负最纯粹的混沌道基，对九幽而言，是眼中钉，肉中刺，亦是他们某些计划的关键。你今后的路，注定步步杀机。神州浩土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九幽的触角恐怕早已深入骨髓。”
李观目光坚定：“前辈，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若人人畏缩，此界终将沉沦。”
墨渊看着他眼中的决然，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着复杂云纹的令牌，递给李观。
“此乃我‘巡天盟’旧物，‘巡天令’。虽巡天盟早已烟消云散，但当年还有一些散落各处的老伙计，或许念及旧情，能给你一些帮助。你持此令，前往神州浩土‘天机古城’，寻找一个名叫‘百晓生’的人。他消息灵通，或能助你查明炼尸宗与九幽的最新动向。”
李观郑重接过令牌，入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不屈意志。
“多谢前辈！”
墨渊摆了摆手，重新转过身，拿起那卷兽皮古卷，背影萧索：“去吧，小子。记住，混沌之道，在于包容，亦在于坚守本心。莫要……步了老夫的后尘。”
李观深深一揖，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墨香斋。
店外，林雪等人迎了上来。李观将所得信息告知，众人皆感沉重，同时也更加明确了目标。
“天机古城，百晓生……”李观握紧手中的巡天令，目光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是神州浩土的腹地，也是风暴酝酿的中心。
流云坊市之行，揭开了过往的一角，也指明了前路的方向。与炼尸宗，与九幽的恩怨，才刚刚开始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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