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罡所谓的“安全地方”，并非什么隐秘洞府，而是天机古城外围，一片由巨大残破石柱和倒塌殿宇形成的天然迷阵深处。这里能量紊乱，神识难以探查，更是充斥着上古残留的禁制碎片，若非熟悉路径，极易迷失甚至触发杀机。
几人在一根半截埋入土中、刻满风蚀星辰图案的巨大石柱下落脚。庞罡熟稔地清理出一块空地，生起一堆篝火，火光映照着他粗犷而带着风霜的脸庞。
“嘿嘿，这地方，除了老子和百晓生那老滑头，没几个人知道。”庞罡掏出个酒葫芦灌了一口，递给李观，“来一口？自家酿的‘烈火烧’，驱驱这古城的阴晦气。”
李观谢绝，直接问道：“庞……大哥，这天机古城如今是何光景？百晓生前辈又在何处？”
庞罡抹了把嘴，神色正经了几分：“古城嘛，早就废了，现在就是个三不管的鬼地方。表面上是一些散修、逃犯、黑市商人的聚集地，但实际上，水浑得很。各大势力的暗桩、像炼尸宗那样的邪魔歪道、甚至可能还有九幽的直属耳目，都混在里面。在这里，拳头大不一定管用，但消息不灵通，绝对活不长。”
他指了指古城中心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些稀疏的灯火，如同鬼火般在夜色中闪烁：“百晓生那老小子，就躲在古城最深处，那片被称为‘碎星墟’的地方。他在那开了个破茶馆，名叫‘知天命’，装神弄鬼，专门卖消息。不过，那老小子脾气怪得很，看不顺眼的人，给再多灵石也没用。”
“那我们该如何找到他？他又凭什么会帮我们？”林雪问道。
庞罡嘿嘿一笑，拍了拍李观的肩膀：“就凭这小子手里的巡天令，还有他身上这纯正的混沌味儿！百晓生当年也是受过墨渊老大恩惠的，虽然这老小子后来心灰意冷，躲了起来，但这点香火情总还在。更何况……”他压低声音，“百晓生一直在暗中调查九幽和炼尸宗，你们的目标，和他一致。”
李观了然，看来墨渊前辈的安排环环相扣。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见他。”李观起身，他不想夜长梦多。
庞罡点头：“成，老子带路。不过进了碎星墟，都机灵点，那地方邪门，残留的上古禁制时不时就会抽风。”
一行人熄灭篝火，在庞罡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断壁残垣与扭曲的阴影之中。越是靠近古城中心，那股荒凉死寂的气息便越是浓郁，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岁月腐朽的味道，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意义不明的低语和窃笑，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碎星墟，名副其实。地面布满了坑洼，仿佛被星辰碎片砸击过，随处可见散发着微光的奇异晶体和扭曲的空间褶皱。一座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倒塌的三层木质茶楼，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废墟上，门前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幌子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知天命。
茶楼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干瘦矮小、留着两撇老鼠须、眼珠滴溜溜乱转的老者，正趴在柜台上打盹，鼾声轻微。正是百晓生。
庞罡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嚷嚷道：“老梆子，别装睡了！来贵客了！”
百晓生一个激灵抬起头，睡眼惺忪，看到庞罡和他身后的李观等人，尤其是目光落在李观身上时，他那双小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睡意全无。
“哟，这不是庞蛮子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破地方来了？”百晓生站起身，佝偻着背，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目光却始终在李观身上打量，“还带了几个生面孔……这位小哥，气度不凡啊。”
李观上前一步，取出巡天令，微微激发其中的一丝气息：“晚辈李玄，受墨渊前辈所托，前来拜访百晓生前辈。”
看到巡天令，感受到那熟悉的混沌道韵，百晓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些郑重。他示意众人坐下，亲自沏了一壶香气古怪的茶。
“墨老大……他还好吗？”百晓生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前辈身体欠安，但意志犹存。”李观简单带过，直接切入正题，“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向前辈打听两件事。其一，炼尸宗内部，如今究竟是何情况？其二，九幽在中州，下一步的重点目标在何处？”
百晓生抿了一口茶，小眼睛眯起，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炼尸宗啊……水确实深。尸魔老人那一脉如今势大，基本掌控了宗门七成力量。他们与暗星阁勾结极深，近期频繁抓捕特殊体质修士，据说是在进行一项名为‘万尸融灵’的邪恶仪式，试图批量制造强大的魔尸，甚至……复活某个上古魔头。袭击你们，既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夺取混沌道体，作为仪式的核心引子之一。”
李观目光一寒，批量制造魔尸？复活上古魔头？九幽的图谋果然不小！
“至于九幽下一步的重点……”百晓生压低了声音，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扭曲的、如同眼睛般的符号，“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神州浩土的核心——‘天帝山’！”
“天帝山？！”庞罡失声低呼，“那不是传说中上古天庭的遗址，被各大顶级宗门共同封印的禁地吗？”
“没错。”百晓生神色凝重，“据我得到的零碎消息分析，九幽似乎在寻找天帝山中某件失落的上古神器，或者……是想破坏山下的某个古老封印，释放被镇压的恐怖存在。那里，才是他们真正想要染指的核心节点！炼尸宗、暗星阁在各地的活动，很可能都是在为此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或者收集必要的‘祭品’。”
天帝山！上古神器！古老封印！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李观感觉心跳加速，若真让九幽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可有更具体的信息？比如他们如何进入天帝山？那件神器或封印具体是什么？”李观追问。
百晓生摇了摇头，苦笑道：“这等核心机密，岂是我这等小人物能探知的？恐怕只有九幽最顶层的那几位，以及他们安插在最核心位置的棋子才知道。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李观：“我收到风声，近期‘天机阁’、‘昊天剑宗’、‘大夏皇朝’等顶级势力，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准备联合召开‘诛魔盟会’，商讨应对之策。盟会地点，就在距离天帝山不远的‘凌云渡’。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诛魔盟会？凌云渡？
李观与林雪等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意。这确实是打入核心，获取情报，甚至联合力量阻止九幽的最佳途径。
“多谢前辈指点。”李观起身，郑重行礼。
百晓生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小子，路指给你了，但前路凶险，远超你的想象。九幽布局深远，渗透力极强，盟会之上，是人是鬼，难以分辨。你好自为之。”
离开知天命茶馆，夜色更深。碎星墟的冷风吹拂，带着刺骨的寒意。
庞罡拍了拍胸脯：“小子，既然墨老大把巡天令给了你，老子就认你！去凌云渡，算老子一个！当年没跟老大杀尽那些魔崽子，一直是他娘的遗憾！”
李观看着豪气干云的庞罡，又看了看身边可靠的同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豪情。
“好！那我们就去这凌云渡，会一会天下英豪，也看一看，这九幽的阴谋，究竟能有多大！”
目标，凌云渡！真正的风暴眼，正在那里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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